似乎是一种病态,但杜子虚从不认为自己有病。真正病入膏肓的,是他的阿娘。
阿娘本就体弱,生他时难产落下病根,再加上整日郁郁寡欢,心气郁结,如今,已经病入膏肓。
可哪怕她病殃殃躺在床上,出气不如进气多时,意识模糊间,竞还痴傻般对他提起他那位父亲。
“那日他说要走,我心中赌气,不肯拦他……早知道就不要他走了……”她瘦得皮肉凹陷,形如枯槁,虚弱之际,她只顾得诉说难过,并不曾瞧见杜子虚眉骨的伤痕。
“我好恨他…为了所谓的责任……抛弃我……”杜子虚守在榻边,静静地听她说了很多,有思念,有恨意,有难过。今日似乎有所不同,说到最后,她费力地取出枕头下的玉佩,塞到杜子虚手中。
“我此生,怕是没办法见他了……我死后,你要去找他……他还不知道你的存在…你去找他….
杜子虚握着玉佩,他亲缘淡薄,无法理解这种临死前的嘱托,只是觉得阿娘可怜又愚蠢。
不久后,阿娘离世。
杜子虚揣着玉佩,跟着从玉佩里飞出的为他引路的金蝶,去寻找古书记载的月族住址。
可他刚刚踏入月族地界,便因多日奔波而病倒了。意识朦胧间,耳畔边断断续续响起对话。
“这是启明的孩子吧,模样可真像他。”
“唉,真是造孽啊,月族人不能同外族人结亲,诞下的孩子势必会给月族带来灾祸,这孩子都长这么大了,可该怎么办啊?”“怎么办?木已成舟,难不成不管不问,放任他在外面自生自灭吗?”“我不是那个意思,主要是,这孩子会带来不祥的…”声音渐渐低下去。
杜子虚慢悠悠睁开双眼,映入视线的是榻边穿着异族服饰的男女老少,见他醒了,都噤声不语。
这时,从人群中走出一名中年男子,神色威严,他看起来很有话语权,那些人自动为他让道。
“孩子,安心留下来吧,以后这就是你的家。”杜子虚就这样留了下来。
后来他渐渐得知,中年男子姓穆,乃是月族人的族长。他膝下有两个女儿,长女名为穆清芜,平日里会给他送来汤药,和自制的糕点,说话轻轻柔柔的,就是胆子很小,不过是瞧见他手臂上的毒蛇,便吓得脸色惨白,花容失色。
而他的小女儿名叫穆文惜,据说是个爱惹事的活脱性子,现如今被罚跪在祠堂里悔过自新。
但杜子虚很快就见到她了。
“就是你,拿蛇吓唬的我阿姐?”
他被人扯住衣领从榻上粗鲁地拽起来,映入视线的是火焰般的红色,心跳停滞片刻,紧跟着迅速有力的跳动起来。
那同样也是鲜血的颜色,杜子虚兴奋到头皮发麻,眼前阵阵眩晕,可他依旧故作无措地问:“我没有……”
事实上,他当然是故意为之,骨子里藏着恶劣,总忍不住想要窥见人内心的恐惧。
少女一脚踩在榻上,手上力道加重,她倾身靠近他,冷声道:“是吗?”杜子虚的脖颈受到束缚,尤其是这种居高临下的姿态,让他感到被压制,从而挑起内心的怒火。
“是。”他表面仍旧平静无害。
“哈。“少女笑了一下,直言道:“你在撒谎!”她的眼睛清澈明亮,却仿佛能够破除迷障,撕裂伪装,轻而易举看透人心。杜子虚抿唇,有那么一刻,所有阴暗负面的心思都被明晃晃的暴露在太阳底下。
他第一次,察觉到了危险,如同毒蛇被人捏住七寸,扭曲着挣扎起来。黑红相间的毒蛇顺着衣袖蜿蜒爬出,转眼就要咬伤少女的胳膊。金丝比毒蛇的动作更快,将它缠绕收紧。
少女松开他,抓起掉落在榻上挣扎游走的蛇。杜子虚倏地惊醒,他太莽撞了。
恰逢这时,穆父从门外进来,他对待族人稳重从容,但唯独对待这个小女儿,总是被气得面容狰狞。
“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