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昭找到自己的座位,理正衣冠,目不斜视。
不一会儿,卷子分发下来,唯余考官淡淡的脚步声。
江昭认真的分析了一下考题。
且论治国当重名器乎?重实利乎?
名器,意思是象征权力的礼器,可引申为礼制规范、官职爵位、道德名分等制度性的东西。
实利,意思是利益,可引申为关乎国家存续的经济收益、军事力量、民生福祉,也即是物质性的东西。
这个论题,论的也就是究竟是规守制度,还是注重时政利弊。
有点改革与守旧的影子!
江昭一叹。
这种考题,倒是不难答,就是很难答好。
单纯的为了答而答,无论选规守制度,亦或是注重时政利弊,都可以有不小的说法。
规守制度就强调制度的优势,注重时政利弊就强调国家的危机。
但,单独的选某一种,注定是落了下乘。
一个问题,保守派大人物一定是冥顽不化的老顽固,改革派的大人物一定是不顾一切的急先锋吗?
肯定不是!
除了司马光那种罕见的顽固保守派,别的保守派都并不彻底保守。
绝大多数大人物,其实都是可保守,可改革的存在!
但凡是干到文官顶层的人物,无一不是视野开阔。
既看得见改革成功的好处,也看得见制度传承的优势。
也正是因视野开阔,那些大人物能够看到的更多,着眼于全局,并预见改革失败的坏处与制度僵化的劣势。
而之所以有保守派和改革派,无非是利益纠纷与政见问题。
一个人究竟是保守还是改革,往往是综合量化,权衡利益后的结果。
并且,无论哪一个派系,都可以又分为改革派与保守派。
派系的保守与改革并非是固定的选择,这取决于党魁的决定。
同样,一个人究竟是保守派还是改革派,也取决于其一生的经历。
不少官员,其前半生的政见往往与后半生背道而驰。
改革派变保守,保守派变激进。
也因此,对于那些大人物,特别是阁老、尚书一级的人物而言,考试的贡士究竟是保守亦或是改革派,并不重要。
一则,其派系内本身就存在保守派与改革派,并不稀奇。
二则,双方注定不是一个时代的人,不存在政治利益纠纷。
三则,改革派与保守派并不是标准的派系划分。
于文官而言,改革与保守仅是政见,更像是一个“临时派系划分”,唯有在要实行改革事宜时才会出现改革派与保守派。
事实上,真正的派系划分是以阁老为首的六把椅子代表的六波利益集团。
那才是真正的派系!
政见≠利益集团!
而利益集团,才是真正的派系。
这些阁老在意的唯有一个东西--纯粹的洞见本事!
无论是保守派,亦或是改革派,都不需要测试新晋进士政见的问题。
毕竟,一旦步入仕途,新晋进士究竟偏向于那一方,甚至都不需要特意甄辨,就会自动显现。
保守与改革,重要吗?
可重要,可不重要,最起码在殿试时并不重要。
尚书是如此,阁老也是如此,皇帝就更是如此。
江昭了然。
这道殿试题,表面考改革派与保守派的区分,实则考贡士们的视野格局。
单纯的批判改革派或者保守派,那就是视野格局不够,尚未跳出派系的浅显划分方式,洞见考题的水准也不高。
一个派系,什么时候选择改革,什么时候选择保守,并不是固定的结果,而是一个动态平衡。
若是保守与改革兼备,选择找一个平衡点,那就说明考生视野格局不俗,已经跳出了所谓的改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