砚清趁转弯的间隙看她,如此不着痕迹,似乎多看一秒身边人就会消失不见。他沉默着闭口不言,但又有许多话想同她诉说。他去乡间探访,不完全出于好善乐施,只是想体会她过去生长的环境,以窥探那些过往。他也想过一走了之,回到黎城按部就班地工作,等她服软低头,主动回到身边。
维持表面婚姻的办法有许多,挽留的手段也有许多种,他们并非会走向彻底分开的局面。他只是不死心,不愿把关系再破坏得更僵,真印证她说的那句话,将她当做婚姻里的牵丝木偶。
能有一隅苟安的位置就好,能被她容许地占着配偶的名号已经足够了。从不被选择,到成为她跃迁阶级最优选项,这些年,他也不算白费力气。回到酒店,傅砚清去找地方停车,乔宝蓓到大厅按电梯,拿着记事本圈圈回匣。
只剩两个孩子,明天再看两户人家,她的任务就完成了。称不上有多繁琐,不过是送些慰问品,说些讨喜的鼓舞人的话,比她在黎城、一些名利场做的事要有意义的多。
乔宝蓓收起手记和圆珠笔,深吸口气,望着梯门,胸腔向下浮动。无法否认,傅砚清给她提供了很多帮助,单只有她自己一人的话,她没办法做得如此顺遂,博得如此多的崇拜。
在所有资助生眼里,她是漂亮而富有智慧的,聪明又能干的,不仅有一份忙碌的工作,还有一个贤明恩爱的丈夫,一个幸福和睦的家。这种误解没什么不好,但她总忍不住矫情地想,是不是真实的自己就不会获得这么多人的喜欢。从昨夜起,她便一直在这种问题上钻牛角尖,甚至开始抽丝剥茧地细究,傅砚清到底喜欢她哪一点……她哪一点值得被喜欢?这是她从未想过的问题,惊扰得她辗转反侧,夜不能寐。可她哪里不值得被人喜欢了?有些人还配不上她呢。<2乔宝蓓蹙眉,她是如此深信不疑,从梯门反光镜里捕捉到渐近的熟悉身影,她的深信不疑仿若被扎破的气球,登时漏了气,着急忙慌地去按开门键。梯门敞开,乔宝蓓屏着呼吸,与他一前一后地踏入轿厢。四面都是透亮的内壁,她的视线无处安放,垂首望着微微内扣的凉鞋脚尖,似乎成了不二之选。七点钟,这个点不算太晚,也不算过早,他们在资助生家里用过饭,没什么可以凑到一起的理由了。
生出这种想法,乔宝蓓暗叹不妙,真是疯了。如果时间可以倒回昨夜,她应该架起审讯灯严刑拷问。问他究竞为何爱她,爱她哪点,一条条、一句句地阐明清晰,好让她昨夜睡得安稳些,不觉旁边的位置有多空旷。
一个人的深夜,是会忍不住向内里剖析自我,很矫情……不作数的。电梯跳转到21层,他们共同走向同一侧的长廊,她在更外侧的房间,傅砚清要往深处去。
房卡在口袋里,乔宝蓓大脑发热,假模假样从帆布包里翻找。她翻找得好用力,好认真,仿佛真要从包里翻个底朝天,找到本就不存在的房卡一一
“找不到卡?”
头顶传来她预想过的话。
如金石之声,乔宝蓓的心尖颤动了下,双眼飘忽:“好,好像找不到了。”来不及做出演绎,但她慌张的模样足够让人信服。傅砚清微眯双眼,叹得很轻微:“我帮你联系前台挂丢失换新卡。”…对哦,丢了又不是真的进不去。
乔宝蓓为自己并不高明的计划捶胸顿足,不死心:“多久可以好?”不等他回应,乔宝蓓赶忙道:“我累了,想先休息。”傅砚清顿了顿,平缓地提议:“去我房间休息,我处理。”乔宝蓓仅皱眉眨眼几秒钟便妥协了,仿佛是真的累了才不得已采纳建议。她跟在傅砚清身后亦步亦趋地走进套房,同样的房间格局,他这里没什么住过的痕迹,仅在客厅有一台笔记本,一杯用过的茶杯,几叠粗略装订的合同。她那里却像打过仗似的混乱,衣物堆成山,瓶瓶罐罐摆满梳妆台。乔宝蓓住房时没有喊清洁服务的习惯,大多数时候,都是傅砚清随手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