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允承站在院子里,身形孤单,背影僵直。春日的夜晚,花香浮动,落在他身上的风,却仿佛能透骨。
姚韫知止住脚步,心中微微发沉。
她从未想过事情会变成这样。
和离的事情,张允承迟迟没有点头。
云初做的许多事情,又让她失望至极。
她的确想过,要不要做些什么事情彻彻底底断了这两个人的念想。正好那日同张老夫人问安时,她虽神智不清,却还是反复提起纳妾之事,言辞咄咄逼人。姚韫知为了堵住她的口,便顺着话头说了句:“您看着安排便是。”
在这件事情上,虽明面上是张老夫人点了头,可事情还是底下人在办。她原以为若真要收人进府,也得好好安排,一切都该有个体面。却不想他们为了省事,将事情做得这般龌龊。那姑娘被如此送进房中,其中的羞辱,自是不言而喻。只怕连张允承,也会觉得自己受到了轻贱。
姚韫知走到他身后,心虚地唤道:“允承。”张允承缓缓转过身来。
她看着他,眸光微敛,终是低低叹了一口气,“对不住,我没想到事情会弄成这样。”
张允承看着她,眼底情绪翻涌,声音却极轻,“你以为,把别的女人塞给我,我便会死心与你和离?”
姚韫知垂着眼睫,语气平稳却带着决绝:“我既已下定决心,你又何必如此苦苦纠缠。”
张允承道:“我说过,你想做什么,我都不会拦你。便是你真要像从前宜宁公主那样……只要你别让我亲眼看见,我也不去过问。我唯一不肯的是…是你被任九思那个骗子蒙蔽。你当真愿意为了他,众叛亲离吗?”姚韫知抬眸望他,低声道:“允承,我已经没有什么亲人了。”这一句话像钝器砸在张允承心头。
他喉头一紧,张了张口,却半响无言。
他缓缓走上前去,伸手握住她的手,声音低哑,“那些故去的人,已经回不来了。你……真的不愿意让我,做你的亲人吗?”姚韫知沉默了片刻,终是轻叹一声。
“允承,我并非全然不在意你。若我真的无情,我大可以一走了之,不会留在这里和你苦苦周旋。"她语声温柔,却带着一丝无法解开的执拗,“这些年你对我的好,我都记在心里,从不曾忘。可是,我真的没办法与你走到最后。”张允承怔怔望着她,半响才问:“那你便能接受任九思?就因为他长了那一张脸?”
“这件事,从始至终都与他无关。"姚韫知声音不大,却不容置疑。她顿了顿,又缓缓道:“这段日子,我知道了许多事情。从前只是猜测,如今却一件件都被印证。我实在没法与张家的人,再同处一个屋檐之下。”魏王世子与岑绍的案子,在宣国公明里暗里地推波助澜之下,牵扯出许多旧账。虽无确凿证据指向张家,可张允承并不是傻子,他心中已隐隐有所察觉。他想开口说一句:“若你愿意,我可以同你搬出去,远离这里。”可这句话,终究还是咽了下去。
他是张家的独子,绝不可能弃父母于不顾。更何况,他其实也明白。
哪怕他真的脱离了这个家,姚韫知与他在一起,也不会真正欢喜。他低声问:“那你…想好和离之后,去哪了吗?”姚韫知微微颔首,语气平静如常,“姚家在京中还有几间铺子,原本都是赁出去的。若我真的离开张家,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把铺子收回来,做些香料布料的小生意,也算有点念想。”
张允承苦笑道:“原来你连这些都已经计划好了。”姚韫知正要开口在说些什么,他却抢先问道:“那我们和离之后,我若想见你,还能去你的铺子找你吗?”
姚韫知没有正面应答,只含笑看他一眼,语气轻快地调侃道:“你该不会为了捧我场子,把我铺子里的东西一口气全包下来?”张允承听了,嘴角动了动,勉强笑了一下,却笑得有些苦。风静了一瞬,天光似也更加黯淡了几分。
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