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淡道:“一个伶人,竞也能在太史局谋个职位……世道真是变了。”
语气透着一股说不清的意味。
张允承道:“也就是个不入流的小差事,管些奇谈异志、阴阳星象,不过是旁门左道。任九思那种江湖出身的骗子,真叫他做点正事,怕是早就露了马脚。”
张暨则闻言,却冷笑两声,似讽似叹:“你倒是小看他了。他要真只是个江湖骗子,又怎能把这局势搅得如此混沌?”张允承一时无言,只觉屋内气氛顿时沉了几分。从听到“任九思”这个名字开始,他便觉心口绞紧。他不愿就此多谈,转而岔开话题:“爹,您在浔州待得好好的,怎么忽然就回京了?这事陛下知道吗?"张暨则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冷笑一声,“树欲静而风不止。我若真能安心避世,哪还至于这个时候跑回来?”
他将手中的琴谱随手掷在桌案上,冷道:“来京之前,我听说宣国公拿出了一些账簿,直指魏王贪墨一案。我心里实在纳闷,那样的东西,他们是怎么拿到的?”
张允承一阵心虚,但还是故作茫然道:“对啊,那些账本,魏王应该藏得好好的吧。”
他虽不想牵扯姚韫知,但也怕害了张家、终究还是试探着开口问道:“爹,宣国公他们不会借机牵连您吧?”
张暨则闻言,侧目瞥了他一眼,那眼神不怒自威,冷峻如刀。张允承被那一眼盯得心虚,连忙垂下头,讪讪移开视线。半响,张暨则淡淡道:“我没做过的事,他们污蔑不了我。”这话说得平静,却笃定如铁,让张允承下意识松了口气。可下一句又将他提起的心心绪重新搅动。
“只是,”张暨则顿了顿,话锋一转,“这局势一乱,就会有人浑水摸鱼。”张允承皱了皱眉,“您的意思是……
“宜宁公主当年屡次在御前为言家申辩,全然不顾青红皂白、是非曲直。张暨则缓缓道,语气平静,却藏着一丝压抑不住的锋利,“我早已不问世事,可他们仍不肯罢休,步步紧逼,实在欺人太甚。”张允承迟疑道:“爹,您是打算……重新出山吗?”张暨则轻轻一笑,没有直接回答,带着几分讽意,“总得把那些在暗中搅局的人揪出来,不是吗?”
张允承迟疑片刻,又问:“那您接下来……准备怎么做?”魏王府内,午后阴云压顶,屋内竞不见一缕天光。墙角香炉里燃着暗红檀香,烟气缭绕不散,将整座厅堂笼在一片凝滞而沉默的氛围中。正中一张大案,纸卷堆叠如山。
角落里一名小厮快步而入,低声通报:“老爷,人来了。”门被从外推开。
张暨则换了身常服,灰褐色直裰,袖口一线暗金。他身形挺拔,步伐沉稳,从门口踏入那片沉沉阴影里,仿若踏入一口深井,无声无息,连落地的脚步都仿佛被浓重阴影吞噬。
魏王倚坐在高背椅中,身上只披一件轻裘,未束发冠,神色冷若铁石。他岿然不动,只在张暨则踏入门槛时,倏然抬眼,唇角微勾,懒洋洋吐出一句:“张大人,别来无恙。”
他笑了笑,又道:“本王还以为张大人真的甘心在乡下做你的闲云野鹤呢。”
张暨则闻言不疾不徐地拱手一礼,身形沉稳如山,声音低沉而却清晰:“叨扰王爷清静了。”
“若能真做闲云野鹤,消磨一生,倒也就罢了,"他语气温和,微微顿了顿,复又轻笑一声,“可惜草庐虽远,不避风雨。”他站直身子,目光投向案后的魏王,神色淡然,眼底却藏着一团未散的烟。魏王问:“张大人此来所为何事啊?”
张暨则开门见山道:“臣来是要同王爷做笔交易。”魏王冷冷看着他,语气骤然一沉,几乎是咬着牙道:“本王当年那般信你,你竟伙同外人如此算计本王。如今这般下场,也是你应得的,凭什么觉得本王还敢用你?”
张暨则道:“因为王爷只能信我。”
他顿了顿,目光微沉,续道:“账簿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