释:“夫人想想,若我遇见夫人之后,处处谨守礼数,不多言,不逾矩,恭敬安分。夫人自不会讨厌我,可我于您而言,最终也不过是千万个擦肩而过的陌路人的其中之一。”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她眼中寥落的星辰里,语气忽然柔下来,“古人说,百世修来同船渡。可你我之间这样乘兴闲泛兰舟的缘分,不是上天赐予的,是小人,勉强来的。”
这话说得半真半假。
但偏偏他越说越情真意切。
姚韫知也知道任九思是什么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秉性,所有的话从他嘴里出来,她至多只能信两分。
她并不接茬,只反问道:“这话,你也同宜宁说过吗?”这个时候提起宜宁公主,原只是为了在口舌之争上占一个上风,可话说出口之后,她却忽然觉得唇齿间带了一点苦意。对啊。
她怎么差点忘了。
任九思从前是宜宁公主的人。
即便她因为嫌弃他脏没有让他近自己的身,即便她对他厌了倦了,也不会愿意旁人染指。
自己就算只是把他当成言怀序的替代品,对这个人没有半点男女之情。可这般横在他与宜宁公主之间,又算怎么一回事呢?任九思听姚韫知提起宜宁公主,脸上却并未出现半点尴尬或是紧张的神色,反倒不以为意地笑了笑。
“夫人这是吃醋了吗?”
姚韫知还真的问了问自己。
她这算是吃醋吗?
思索过后,她觉得,大约是不算的。
她根本不在意“任九思”这个人,自然也不会在意他的过去。她只是,不想再失去宜宁了。
姚韫知推开任九思,起身坐到了靠近船尾的地方。她淡淡道:“我同宜宁自幼一起长大,有什么好看的首饰,都会换着戴,有什么好吃的点心,也都是分着吃。”
“夫人与殿下之间的情意,小人实在是羡慕。”姚韫知已习惯了他脱口便是这些虚词,只略顿了顿,加重了语气,继续说道:“可是,纵然我们亲密到不分彼此,我也知道,有些东西,是碰不得的。她抬眼,目光落到任九思眼中。
“所以,九思公子不要在我身上白费力气了。”任九思静静听她说完,没再像往常那样插科打诨,也没有立刻反驳。他也只是坐在原处,目光落在她身上,忽然略带玩味地问道:“夫人当真觉得,小人是宜宁公主的……面首?”
姚韫知心头猛地一紧,下意识地攥住衣角。她先前其实就觉得,任九思并不像个男宠。为这,她甚至还将驸马引到鸣玉坊,试了试他。后来,宜宁公主告诉她,任九思不过是一个是个拿来解闷逗乐的人,和他并未有什么肌肤之亲。
那时她听了,也觉得合乎情理。
可他现在这样反问,叫她莫名地一阵心慌。她不知道自己在慌些什么。
如果他不是宜宁公主的面首,如果他和宜宁公主没有任何关系,如果他住进张府真的别有目的……
那他究竟是什么人?
她忽而想起,那日自己去藏书阁清点账目,发现许多从前的账簿,竞都在大火中被烧得一干二净。尤其是永昌八年到永昌十三年这五年间的账目,只能找到几张无关紧要地残页。
那时候,她就觉得有些不对劲。
但她还没来得及验证自己的猜想,任九思便闯进藏书阁,将她的思绪打断。此刻,她抬头看着任九思,脸上带着几分怔忡。不等她开口,任九思便猜出了她在想什么。“夫人是不是有话要问小人。”
“你同宜宁究竞想做什么?"姚韫知问。
她声音有些颤抖,“你们查当年的事,是不是为了……为了……任九思避重就轻地岔开了话题,笑道:“我还以为夫人是要问我账簿的事。”
“账簿是被你拿走了?”
“不错。”
“是宜宁让你做的?”
任九思却道:“此事与殿下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