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了案上的烛火。屋里原是放了两张琴的。
一张是他自己的,就挂在墙上。
另一张是姚韫知的旧琴。
它被他仔仔细细地清理过,小心翼翼地放在琴案上。刚从刑部回来的时候,他就发觉,那张焦尾琴已经被姚韫知取走了。他本打算再问问姚韫知那张琴修补好了没有。可转念一想,那张琴已经破旧成了那般样子,大约是修补不好的了。扔了也好。
昨日之日不可留,今日之日多烦忧。
任九思坐在案前,指尖缓缓摩挲着琴身。
装神弄鬼了这么些天,他原该十分疲倦,可眼下他半点睡意也无,脑海里乱得像是一团解不开的乱麻。
任九思眉心微蹙,终是深深地叹了口气,抬手撩起袖子,露出手臂上的伤囗。
有几处伤口已经结痂,却仍未完全愈合,方才心绪烦乱,他不知何时又磕碰到了,伤口边缘渗出些许暗红的血色,在昏暗的烛光下显得触目惊心。任九思垂下眼,不疾不徐地解开缠在手臂上的纱布。他拿起桌上的药瓶,倒出些许药粉洒在伤口上。细碎的粉末落下时,痛意顺着血肉蔓延开来,灼得他手指微微一颤。可他却仿佛觉不出疼似的,只是冷眼看着那道伤口,半响,竟是忽然低笑了一声。
“自讨苦吃。”
他一边嗤笑,一边重新包扎好伤口,力道大得像是在惩罚自己。系紧纱布的瞬间,眉头还是不自觉地皱了皱。
还真是疼得要命。
他一时之间无法将注意从疼痛上移开。
不过这样也好。
比起这点皮肉之苦,他更难以忍受的,是自己一次又一次因她心生动摇。一次又一次因为她痛彻心扉。
翌日清晨,照雪庐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任九思尚未起身,便听小厮来报:“公子,大人来了。”他本欲下床行礼,却被张允承抬手制止。
他淡淡道:“公子好好歇着便是,不必多礼。”张允承目光在屋内一掠,语气平和,“公子在照雪庐住得可还习惯?”任九思微微一笑,懒懒答道:“大人的安排,自然无可挑剔。照雪庐清幽宁静,正适合静养,饭食也合我口味。“他顿了顿,带着调侃的语气,“大人如此关怀,倒让小人受宠若惊了。”
张允承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目光落在他眼下的乌青,微蹙眉心,“公子昨夜没睡好?”
任九思懒洋洋地拂过床沿,语气带着几分倦意,“许是风声有些吵,半夜醒了好几回。”
张允承问:“只是风声?”
任九思眨了眨眼,唇边挂着似笑非笑的弧度,“难不成张大人以为,小人半夜撞见了鬼不成?”
张允承不置可否,语气温和中透着一丝试探,“公子竞也知晓前院闹鬼一事?”
任九思笑意不减,“张府三天两头请和尚道士诵经作法,鼓声锣声一阵接一阵,光听着就够人头疼的。小人虽住在后山,平日少与人接触,但这等热闹,小人多少也是有所耳闻的。”
“我从前也以为鬼神之说不过是无稽之谈,"张允承压低了声音,神情少有的凝重,“可那一日…我与韫知,确确实实撞见了那个女鬼。不止我们,前院不少丫鬟小厮也都看到了。”
他眼神微沉,“只是她满脸是血,无一人看清她的容貌。”话至此处,他略一停顿,目光缓缓转向任九思,语气温和,却藏着一丝不动声色的试探,“对了公子,那女鬼可曾在后山出现过?”任九思摇了摇头,“小人未曾见过。”
说罢,他若有所思道:“不过小人也听了一耳朵闲言碎语。”“哦?"张允承抬眸,目光淡淡地落在他身上。炉火烧得正旺,银炭噼啪作响。
任九思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有一桩事,小人不知当讲不当讲?”张允承道:“公子有话直说就是。”
任九思于是缓缓开口:“前几日,小人偶然间听院中的小厮议论,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