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整个世界仿佛被施了定身咒,所有的动作戛然而止,色彩也如同被一场暴雨冲刷殆尽,只剩下单调且压抑的灰白。将军那原本挺拔的身躯,此刻像是被岁月极度侵蚀,如腐朽的躯壳,皮肉一点点剥落,终化为尘埃飘散。
一个人从其中走出,他颤抖着却又无比坚定地握着手中那柄寒光闪烁的佩剑。剑柄上的纹路深深嵌入他的掌心,鲜血顺着剑身缓缓流下。紧接着,他猛地转身,脚下的青砖被踏出一道道裂痕。他大步冲向城楼边缘,没有丝毫犹豫,纵身一跃,身影在空中划过一道悲壮的弧线,朝着那密密麻麻如黑色潮水般涌动的千军万马坠落而去。
敌军统帅见状,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大手一挥,发出冷酷的命令。瞬间,数以万计的箭矢,如蝗虫过境般迎面扑来,带着尖锐的呼啸。那人身处其中,身影被这箭雨淹没。
在箭雨的中心,根本无处可躲。一支支利箭狠狠扎进他的身体,先是射中他的肩膀,箭头穿透皮肉,鲜血四溅;紧接着,大腿、腹部、胸膛……瞬间被箭矢插满。他的身体在这巨大的冲击力下剧烈摇晃,像狂风中的残烛,摇摇欲坠。但他依然紧握着佩剑,试图做出最后的抵抗,尽管他的动作已变得迟缓而无力。
随着更多的箭矢射中他,身躯开始变得支离破碎。手臂上的肌肉被撕开,露出白森森的骨头;腹部被洞穿,内脏流了出来;脸上也被箭矢划过,划出一道道血痕,一只眼睛被射中,眼球迸裂。最终,他像断了线的木偶,直直地坠落,重重地砸在满是尘土的地面上,溅起一片血雾,在他身旁,是密密麻麻插在地上的箭矢和一滩触目惊心的血水。
世界重归静谧,万物仿若沙筑的海市蜃楼,缓缓倾颓、湮灭,最终幻化为一片平静的湖面,唯有细微的涟漪轻轻荡漾。
毫无预兆地,一老一少现身于湖面之上,目光紧锁那滩已然辨不出人形、化作肉泥的陆沉舟。
顾滞嘴角挂着一抹嘲讽的轻笑,满脸不屑,冷冷开口:“兴天下之利,除天下之害’,适当的牺牲是必要的,这点道理都不懂,竟将整座城的人弃之不顾,愚蠢至极。”
公子荆却面露赞赏,不紧不慢地反驳:“先不说敌军会不会信守承诺,但但从他既要活一城,又不肯弃一人,明知是螳臂当车,却仍然死不旋踵。蠢吗?我看未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