员们还不识字吗?乍一读苏轼这两首诗,大惊失色,心道:何至于此啊!苏轼怎么一副托付后事的口吻?!官员们也不敢私留苏轼的诗稿,层层上报,最后兜兜转转,诗稿来到了官家御案上。
官家仔细拜读一番,正反面翻了翻,是市井中最粗劣的那种草纸,想必是从看牢的小吏那里寻摸来的纸张。
沉思半晌后,官家长叹一口气,心道:朕只是想挫一挫苏轼的锐气,没想把他怎么样?苏轼才高,在士林之中一向很有威望,他随便说些什么就能掀起目大的风浪,先前还好,如今王安石隐退,支持新政的臣子中再无一个威望能压得住苏轼的人,到时候苏轼这块冥顽不灵的石头再议新政,将会给新政带来毁灭性的打击。
自己只是顺势而为敲打敲打他。
官家看着枯黄的草纸上斑斑泪痕,扶额轻叹:“貌似…把人吓的不轻,都开始跟弟弟托付后事了。”
御前伺候的内侍官眼观鼻鼻观心,沉默不语。隔日,同中书门下平章事、集贤殿大学士王珪入宫面圣,谗谏道:“苏轼对陛下确有不臣之心。”
官家拧眉道:“苏轼固然有罪,但罪不至此,爱卿何出此言?”王珪当即吟道:“苏轼曾写过一首诗,是这样说的'凛然相对敢相欺,直干凌空未要奇。根到九泉无曲处,世间唯有蛰龙知。”“陛下飞龙在天,苏轼抱怨陛下不看重他,而求知于地下的蛰龙,难道不是不臣吗?”
官家冷然说道“他不过是咏物而已,爱卿怎可如此理解这首诗呢?”章惇亦在一旁帮苏轼申辩道“龙者,非独人君,人臣亦可称龙。”官家也说“自古称龙者多矣,如荀氏八龙,孔明卧龙,他们并不是人君啊。”
王珪瘪了瘪嘴,不说话了。
官家又问:“苏轼的案子审的如何了?”
王珪见官家隐隐有不悦之色,再不敢胡说,只得道“还有些细枝末节的地方未敲定,月底定能结案。”
官家点了点头道:“退下吧。”
重臣们鱼贯而出。
苏轼绝命诗在京中盛传,苏迈也是出门的时候,在坊间听闻的,当即心里咯噔一下子,又命人准备礼物,欲要出门打点一番。圆娘扶额,托穿越大神的洪福,她知道这是怎样一个乌龙!于是,她拦住苏迈,问道:“大哥出城那日,托谁给师父送的饭菜?”苏迈讷讷道:“是范家的人,可是有何不妥?”范家是苏迈的未婚妻家,又与苏家是至交,绝对可靠。圆娘道“大哥与其向上打探,不如问问范家的人到底给师父送了什么?让他这样误会。”
苏迈敛神,忙亲自去范家走了一趟,回来的时候懊恼极了。圆娘追问道“如何?”
苏迈羞愧道“是我的疏忽,那日断了银钱着急出城去筹措,倒忘了嘱咐范家大郎千万别送鱼,爹爹入狱之前与我商议好,若朝廷真要将爹爹处以极刑,我就送条鱼给爹爹,平日只送肉菜便可,爹爹那日看到鱼后,肯定吓坏了!”宛娘忙问道“啊?这可怎么办?”
辰哥儿出主意道:“问题不大,给牢头割二斤猪头肉,打壶酒送过去,托他悄悄传个话给爹爹,也好安爹爹的心。”
苏迈皱眉道:“怕是不妥,牢中不可私递消息。”辰哥儿又道:“不妨事的,只告诉他,若爹爹问起案子,就说还没判下来呢。聪明的牢头都知道怎么做。”
明着私递消息不可,那就暗着来。
狱卒收了苏家的酒肉,受宠若惊,他想着自己不能无功受禄,于是夜里的时候,打了一盆热洗脚水给苏轼端去。
苏轼见狱卒虽然平时对他也很恭敬,但从未有过如此殷勤的时候,难不成…雅不成是因为他时日无多了,狱卒瞧着他可怜,所以这……苏轼的心瞬间凉了半截,深觉自己之前那番垂死挣扎犹为可笑,官家并没有被他的绝命诗打动,依旧认为他其罪当诛。狱卒将洗脸盆放在苏轼脚下,撸起袖子,准备亲自为苏轼洗脚。苏轼僵在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