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物找典当行也只是幌子,她叫他出来拜访人才是正事,只是不知她要拜访的是何等人物?思索半响后,辰哥儿斟酌着问道:“圆妹带我去见何人?”圆娘尤不肯说,只道是“到时你便知晓了。“搞得特别神秘。约摸一炷香的功夫,马车稳稳的停在了半山园,圆娘将车马费付足,利索的跳下马车。
她朝半山园的看门小厮作揖,谦逊道:“苏轼次子苏遇途经金陵,欲拜访荆公,劳烦您给传个话。"说着,她将拜帖奉上。苏轼被捕的事儿还没传到金陵,但苏家两代人跟王安石不对付的事儿连王家的家奴都知道,一听来人是苏轼的儿子,立马阴了脸色,摆手拒接拜帖道“我家郎君不在,还请公子改日再来吧!"态度极其敷衍!圆娘又作一揖,自行退到一旁等待,并不将看门小厮的冷脸放在心上。辰哥儿十分讶异,看了看左右,压低声音问道“你要拜访的人是王安石?”圆娘点点头道“我能想到的只有他了。”
辰哥儿扶额,沮丧道“哎,早知道你要见他,我说什么也不会让你来了,你年纪小不太清楚,咱们家与王安石的梁子要从爷爷开始说起了……更何况,当初父亲离朝去杭州任通判,就是王安石搞的鬼,若他知道爹爹落难,不抚掌大笑,我就谢天谢地了,怎么可能还会帮我们?!”圆娘深吸一口气道:“正因为知道你的反应,才不肯提前告诉你。你先别急,且听我分析,荆公为相时师父尚可做上州通判,中州知州等职,除了不得志,性命是无攸的,官职也一直很稳定,算不得差吧。”辰哥儿闻言,拧眉点了点头,此话不假,他也承认。圆娘见他脸色稍缓,继续分析道“可荆公前脚罢相,师父后脚就落了难,可见容不得荆公的人八成也容不得师父,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荆公尚有君子风度,他虽然不在朝了,但他的声援依旧很有分量,官家不会不听的。”辰哥儿虽然依旧觉得不怎么妥当,到底被圆娘说服,亦陪她站在一旁等人。二人刚站定,便听身后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二人忙回头去看,只见一个须发斑白、面色黝黑的老者正捋须打量着二人,他的眸色很深,犹如幽潭一样,面容倒十分坦荡,见圆娘和辰哥儿看他,亦拱手道:“半山园中景色还不错,两位小友可愿随老夫一道游览?”圆娘眼睛一亮,忙上前拜道:“苏子瞻之徒林浦圆拜见长者,晚辈很愿意与您一道游园。”
“苏子瞻之子苏遇拜见长者,晚辈愿同您一道游园。"辰哥儿亦作揖说道,声音微微发僵,至于真愿意还是假愿意就不可考了。老者并不介怀,只吩咐身后的随从回园中添茶。他徐徐转身往半山园中走,圆娘拔腿跟上,他转头看了看圆娘,拈须道:“我听说过你。”
圆娘诧异的指了指自己,未曾料到自己竞然这么有名。老者笑道“苏轼的弟子,又岂会是无名之辈,不过刚刚无意间听两位小友谈天,林小友虽为苏轼之徒,倒也并未沾惹你师父的书生气,难得难得。”辰哥儿跟在后面,闻言脸色暗暗发青,气的。圆娘抿唇一笑道“政见之争,家师与您辩论过无数次,又岂是晚辈能置喙的?晚辈今日来此,是想求一份心安,家师此前因谤讪朝政之罪被官家派皇甫遵捉拿回汴京了。”
老者闻言一怔,半响后无奈的笑了笑道“老夫久不在朝中,倒是还未听说此事。”
圆娘摇了摇头道“事发突然,新的朝廷抵报还未刊发,消息并未传开。”老者轻叹一口气道“不是我说,你师父那张嘴啊,早晚得吃亏。”圆娘深吸一口气,试探道“他自己也知道,只是晚辈心下不安,吃亏归吃亏,家师之罪,应该罪不至死吧?”
老者闻言默然,右手捋了捋胡须,似是思量着什么,他眉眼低垂看了眼前女扮男装的小少女一眼,不忍道“未必不会。”辰哥儿心中咯噔一下,脸色瞬间煞白。
圆娘用手指狠狠的掐了手心一把,她知道老者并不是危言耸听,迅速理清头绪道“家师一定不能死。”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