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善善深深吸了口气:“我如今尚且无法原谅他。”“可是,人无完人啊,方凌霄。”
“若蔺师兄日后会弥补那些事,给我一个应有的交代的话,我或许……会慢慢试着放下那些芥蒂。”
说罢,崔善善抬眼看向坐在对面的方凌霄,眼里含着几分复杂。少女叹了口气,垂落眼睫,颇为无奈地轻声道:“毕竟,他仍是我师兄,我仍是他师妹。”
方凌霄似乎对她的答案并未感到十分意外,只是眼底的光渐渐暗了几分。而崔善善以为他不出声是觉得她解释得还不够,便放下筷子,望着眼前的菜肴,低声自嘲道:“你说对了,我师兄……他是个很复杂的人,他确实没有世人所说的那么光风霁月,可是他对我来说,仍是无可替代的存在。”“倘若他做的事无法弥补呢?”
崔善善忽然觉察出几分不对来,抬目望向少年,只见他整个人的神色都变得有些不忿。
她忍不住问:“你好端端问这些作甚?”
“饭菜都凉了,你快吃些啊,方凌霄。”
方凌霄点点头,自顾夹了几口菜。
这顿饭吃得崔善善七上八下,用过午膳,侍从又端来一壶清茶,崔善善将茶盏捧在微凉的手心,望着院中的花草,又说了些有的没的话。然而方凌霄却对崔善善闪避的态度有所不满。他一直问,崔善善避无可避,只胡乱答道:“倘若他真做出不可饶恕的事再说!”
方凌霄气急:“崔善善,你怎能这样逃避!”崔善善站起身,见他今日似乎一定要她说出个所以然来,便咬着牙道:“因果有报,满身罪孽难以被宽恕之人,注定难逃因果,不会有好结局,我这样说,你可满意了?”
崔善善这回说的是真心话。
她并非想要逃避,只是无可避免地感到恐惧与害怕。因为她知道,届时,只要蔺玉池一死,世上再也没有会真正为了她着想的人了。
崔善善又只有崔善善自己一个人了。
她深深呼吸几遭,望着枝头长出来的新叶,忽然想起了一个人。她记得,自己的娘亲是个对什么都很淡漠的人,就连死前的那一刻也没有过分留恋世间。
阿娘走的那夜,曾用枯槁的手握着小小的她,头枕在她肩上,声音很低很哑地对她说:“日后的路,你要习惯自己一个人走。”那时崔善善仍有些不解,只固执地问道:“为何呢?我们家分明还有妹妹,还有阿爹呢,阿妹她还那么小!”
满头苍发的阿娘笑了笑,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傻瓜,无论如何,人生的路总是要一个人走完呀。”
满头鬓白的妇人说完,眼神骤然变得有些悲凉,却夹杂着无奈。最后,她不知想到了什么,又统统化为释然。
只听她缓声道:“无论这条路上有多少个人同你相伴,到了最后,终只会剩下自己一人。”
“你莫怪阿娘不为你取名字,你可知,倘若你有了名字,阿娘便要多出一份挂念,便不会像今日这般释然了。阿娘自幼便知自己身体不好,亦并非心性坚强之人,阿娘是个很自私的人,不为你取名字,只是觉得这样似乎会让自己活得不那么辛苦。”
她叹了口气:“每个人活在世上,都有自己的一套活法,而这便是我自己的活法。”
那时崔善善年纪小,什么都不懂,直至今日,崔善善方才懂了几分阿娘的用意。
倘若不习惯自己一个人活着,或许日后便会因为无法释怀而变得十分痛苦。阿娘不希望她日后痛苦,所以才对她嘱托道,日后的路要习惯自己一个人走。
崔善善想着她的话,心底的感情又从沉痛变成了怅惘。而身侧的方凌霄见她不答,心下叹了口气,拿起案上的茶盏,像饮酒那般豪气地尽数饮下。
“崔善善,你心还是太软了。"少年如此对她说。崔善善吃饭得有些困乏,忍不住靠在桌案旁闭上眼休憩。方凌霄侧目静静望着她。
只见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