滑过舌尖,白衣女冠侧头望雨帘,秋水长眸敛着,淋淋沥沥雨水顺屋檐而落,她今日没有失约,冒雨而来,只是不曾想他还不在,不在便也罢了,她却不能走,还要等上一阵。
厅堂内沉寂着,地面泛潮,冒着薄薄一层水珠,殷惟郢心觉难堪,这氛围真是怪,若陈易在还好,只是陈易不在,常言说三个女人一台戏,看来也不全对,这院子里不就没戏可唱么?
这般没戏可唱,能怪得了谁,除了那人,又能怪得了谁?
京城这繁华之地,当家的男人多有三妻四妾,景王府也是一样,景王有一位正妃,两位侧妃,殷惟郢见过那些妃母,更见过妃母们聚在一块的时候,哪个不是彼此和和气气,聊着各自的家长里短,哪怕已经不复风华,到了如今年老色衰了,可仍旧是互称姐妹,和和睦睦。
京城里多少人家,就算没有这般后院和睦,那也是互相看不上眼,争风吃醋、吵吵闹闹。
可在这陈易的院子里,没有千遍一律和睦,反而有种说不上的别扭。
按理来说,她们三个都算陈易的女人,可聚在一起,竟没有什么修罗场可言。
据说男人最钟爱看女人吵架打架,可在这厅堂里似乎不太可能,好像没人在乎谁谁更受宠,也没人在乎陈易更喜欢谁谁,女子与女子间也没什么家长里短可说,多少烦心琐事,更不必去谈。
殷惟郢品着茶水,陈易觉得她拎不清,其实也不尽然,关于别人的事,她总是拎得很清,三个女子里头,那位通玄真人最对陈易上心的,若闵宁在此,或许还会有些反应,只是厅堂里只有她和殷听雪,她跟着远房堂妹,做这府上的妾室,从来都是不情不愿。
厅堂里静悄悄的,沉寂但并不沉闷,彼此虽无话可说,但也绝不会争锋相对,殷惟郢赏着雨,心境飘忽,而这会襄王女又为她添上了茶水,轻声道谢后,不经意间,殷惟郢的眼角余光,瞧见了后者的发簪。
那像是陈易喜欢她的明证。
本来飘忽的心,却又兀然一沉,胸腔里好似憋着什么似的,殷惟郢眸光繁复。
她不想被采补道行。
而陈易说过,殷听雪可以,她不可以……
凭什么?
殷惟郢心中郁结,愁绪积聚,不由出声道:“听雪。”
“嗯?”
“…你是怎么让他喜欢的?”并无外人,殷惟郢直截了当地问。
襄王女听到这话,勾起了唇,滋味苦涩,
“我不知道。”
她是怎么让他喜欢的,她自己也不知道,那不是什么好回忆,只记得出阁的日子,他几乎什么都不答应她,她求着不要伤害她,那个晚上悲哀又难堪,到最后也没得个回答,醒来之后,他便说他其实很喜欢她。
殷惟郢沉默了好一会,而后道:“我不想他采补我的道行,你…明白吗?”
她的苦闷,襄王女听得到,也知道陈易看得到,只是少女自己也是泥菩萨过河,想帮也没法帮,而陈易…他总不愿轻易给谁让步。
女冠低垂起了螓首,原是一手捧茶碗,此刻变作了两只手,她似失神地自言自语,“他要怎么喜欢我?”
她的模样,像极了爱而不得的幽怨女子。
只是她从来不爱,也从来不得,她自己明白,殷听雪也听得出来。
陈易没有对这拎不清的女人放开心防,而她也不可能会回以全部爱意。
殷听雪琢磨了一会,小声道:
“他以后再欺负你,你就跟我说。”
“你能让他住手吗?”
殷惟郢燃起一丝希望。
“不能,”
少女小声而扭捏道:
“我可以跟你一起挨欺负。
这样…他不会欺负你欺负得那么狠。”
殷惟郢刹那间无话可说,噗嗤地笑了出来,心里照旧酸涩,却又因这同甘共苦的少女而有了一丝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