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人手短,拿人嘴短,李少赓最知道这句话说的是什么意思,他才浅尝了一口,便夸赞起胡饼的美味来,仿佛这该是天上有、地上无的极佳珍品。秦萧萧一面在心里默默评价李少赓奸猾,一面满足于李少赓的巧舌如簧,由他应付着许沅君这张快嘴,她才得以心无旁骛地吃下一整个尚余温热的胡饼。
好吃,真好吃。李少赓像是知道秦萧萧心中所想,大声地将这五个字诚意满满地转述给许沅君听。许沅君向来对这位年少有为的小神医十分钦佩,听得他这么夸赞哥哥让人拿到王府来的胡饼,一张小脸不知是因为寒冷还是激动,被这身鹤氅映衬得白里透红,煞是可爱。
“可惜十三哥脾胃不好,吃不了这胡饼。”许沅君不无遗憾地说,一面将未分完的胡饼又给了秦、李二人一人一块。
十三哥,是许沅君私下里对李牧的称呼。她与许彦的母亲阳朔公主是宪宗皇帝的妹妹,论起来,许沅君和李牧是姑表兄妹,寻常人家大可以称一声表哥表妹。奈何两人身处皇室,碍于礼数规矩,许沅君只偶尔在私底下略显亲昵地喊李牧几声十三哥。
至于许彦,他一向知道君臣礼数,断断不肯失了规矩,无论是在荒山野岭的美人地,还是繁华喧嚣的长安城,见了李牧,都会敬重地称他一声“光王殿下”。
许沅君眼里的十三哥李牧,与秦萧萧这些日子观察到的光王李牧,似乎大相径庭。李牧虽然脾胃弱,身子脆,可他偶尔还是能吃几口胡饼的 。半月前,林崖去郊外巡查,回来时路过西市,还特地捎了几个胡饼分来,李牧贪心,手里的那块胡饼还没有吃完,便想着和林崖抢剩下的最后一个胡饼吃。
秦萧萧吃得快,许沅君和李少赓说笑着还在吃的时候,她已经收拾好掉在四周的渣子,好整以暇地观察着雪日王府的动静。在许、李二人完全没有察觉异样的时候,秦萧萧微挑右耳,听到了身后屋檐上细小的动静。不必特意回头,她便分辨出那是徐二狗上来的声音——巳时二刻,他从没来得这么晚过。
秦萧萧在心里默默记上徐二狗今日到来的时间,大雪日过后,徐二狗来得一日比一日迟,他在外头一定有什么别的事儿绊着他了。等有时间,她一定要去探探徐二狗的虚实,看看他现如今在做些什么。秦萧萧心里有种笃定的预感,一直隐身在徐二狗后头,指使他做这些事的幕后之人就在长安,似近还远,就蛰伏在她身边。
就在秦萧萧出神的当口,许沅君分完了胡饼,裹紧身上的衣服,踏着雪蹑手蹑脚地小跑回贵乡公主和李牧那儿去了。空空荡荡的屋外,又剩下秦萧萧和李少赓两人,难得的,一向最关心她有没有想起什么来的李少赓今日没有主动来问这件事。
相反地,这一次,秦萧萧主动想说些什么。
“小神医。”秦萧萧选择用这个熟悉而亲切的称呼作为开场。李少赓对于秦萧萧要说的内容全然不知,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只听秦萧萧继续说道:“你相信梦吗?梦里发生的事情,会是真的吗?”
这句话不像是秦萧萧的作风,李少赓不禁认真思量起她说这话的意图,一本正经地说:“梦不是病,梦里之事,不在医家的诊域之内。”
“在美人地的时候,我曾经做过一个梦,一个似乎不属于秦萧萧的梦。”女子话音微颤,声调平稳,娓娓道来。
跟着她的话语,李少赓听着入了神,对这个梦产生了极大的好奇与兴趣,“梦里一男一女两个幼童在一块儿下棋,下到一半,男童输了,拉着一个年轻女子,喊做娘亲,想找她来评理。那个女童不服气,争辩说,棋道如剑道,赢就是赢,输就是输。”
棋道如剑道,赢就是赢,输就是输。这个故事李少赓第一次听,这句话他却耳熟得很,秦萧萧大病初愈躺在师父孙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