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最底下一层则是完全是美人藤编成的绳索,美人藤乃是浑身长满刺的藤类作物,因开花色彩红而鲜艳则名为美人藤。当初范逸见着花色似血色,便用它来做刑具。
最下边一层一箍上薛长平的脚腕,一股钻心的疼刺入肉里。
薛长平咬牙切齿,眉头拧成一团:“靖渊王这是要动私刑!我朝律法提审犯人当交由大理寺,你这都察院只管监察百官!”
范逸不理会她胡搅蛮缠,继续道:“当时乌汗军到那城中明明是晚上,如何发现城中百姓暴毙,水源有毒?”
薛长平脚腕上的鲜血顺着脚踝往下滴,面上冷笑,哂道:“靖渊王如此神通广大,怎会不知?”
能在天子眼皮子底下一手遮天,藐视法纪。
是他权利太狂妄还是她薛长平性命太糟践!
范逸依旧温和地笑了笑,一点怒气都不见。
薛长平身后那侍卫倏地拉紧腰间那根绳,腰间一圈小刺扎入外衣,倒没有扎破血肉,但那身后的侍卫死死拉紧绳子,令薛长平骤然难以呼吸,仿若肠胃要被搅在了一起。
一旁的严谨柯笑得讳莫如深:“我们殿下念在你是个女娃还给你留下衣裳,以往那些人到这一层,肠子可都是要被绞露出来的。”
薛长平垂着头,气若游丝。
她现在才终于看清楚。
自己的聪明算计在真正的权势面前,有多可笑。
不论她脑中有千千万万个主意,此时此刻也只能被这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因为身份悬殊。
她与他之间存在着一条不可逾越的鸿沟。
一条,无论你有多大的聪明才智,无论你多么巧言善辩,无论你如何挣扎顽抗都无法弥补跨越的一道深渊。
而她薛长平,就站在这深渊之下。
还有无数与她一样在这深渊之下的人,
生死不过是这些权势者双唇一张一合的概念。
她不服!!
她不甘心!!!
她那么拼了命地努力活着!
她薛长平从出生以来一直都是为了能多活一天而拼尽全力——
她出生就是被弃的女婴,不知父母,吃路过怜悯者的百家饭长大,因为是个女婴才没有人愿意捡回家去只是施舍一口饭吃。而后流浪到塞上遇到了乌汗养父母,她还没有好好感受什么是家和亲情又再次被遗弃在无名镇上,等到她终于以为她有了一个安身之处,这一切又被摧毁粉碎在统治者的阴谋算计之下——
她比寻常百姓活得更幸苦,也更顽强。
但因为一个可笑的作恶者想要一个理由,像是一个被打坏了精致玩具的坏孩子。
就这般撕碎她的自尊,泯绝她的希望,肃清她这十几年来一切的一切。
若人命当真在出身那一刻就被决定了卑贱低下。
那她至今,活着的意义是什么?
呵,真不甘心呐——
······
就在薛长平被带进都察院的同时。
一辆马车停在宫门外,下车男人对着宫门守卫说了什么。
这马车后又紧跟停下了另一辆。
夜色重重,宫内道路皆有照明火光如若白昼。
前辆车上急忙下来的人正是左相谭铭佑,他见到后脚跟来的人怔愣一瞬:“右相怎也深夜入宫,是有何要事?”
来人正是右相王元良,正是当初与薛长平在竹林拌嘴辩论的王老先生的儿子,也是王裴之的父亲。
“自然有紧要事,怎么,今夜恰巧遇到左相大人,咱们不会是同一件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