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穿便服,已老态龙钟如老妪,看见三个人过来,忙放下手中的物件,望了一眼丁章,便对起身后的陆李二人道:“两位将军委实是辛苦了,此番又立下这不世之功,咱家定然禀报朝廷好好犒赏两位将军。”
陆崇抱拳施礼道:“多谢督军。捷报已经送至长安,详细战况不日便会写好送呈圣人。”
“不急不急,”鱼朝恩笑着摆摆手道,“不过陆将军既然提到了战报,不知那战报中会如何描写此役?”
“定会如实描写。”陆崇道。
“错了,”鱼朝恩仍笑着,然而眼睛已经眯成一条缝,看不见此刻更深的表情,道:“将军若是如实描写,只怕会伤了镇守凉州的将领及留守官员的心呐。”
“须知打仗一事,牵一发而动全身,又道是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并不是冲在前线的才叫打仗,留守后方保一方安定的人同样是英雄,那于高台稳坐运筹帷幄于千里之外的人更是英雄。”鱼朝恩道。
“那是自然,末将定会奏明圣人,丁将军留守凉州,操的心不比亲去打仗的少,相信圣人定然能够秉公嘉奖。”陆崇道。
鱼朝恩的脸色暗下来,如同天空中突如其来飘过的乌云,转而又笑了,对着丁章语重心长道:“这孩子不懂事啊,还要叫我这老者为难。难道咱家所说的只是丁将军一人吗,难道凉州取得的功劳就没有安西都护府的份吗?难道安西地区取得功劳就不是圣人的功劳吗?你这叫贪天之功。”
陆崇心知他意图,便是想将鱼朝恩这三个字也写到送呈圣人的奏章中,突出他这督军的指挥有方,然而陆崇平生最厌恶便是这种首鼠两端的人,此时若他们打了败仗,只怕鱼朝恩会想尽办法将自己从军报中摘出来吧,故而陆崇仍想上前争辩几句,便见丁章已经伸出胳膊制止了他。
“督军说的是。此役功成,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其中人和最为可贵。督军及百官的留守之功,陆崇定会上呈圣人。”丁章道,同时做出了告辞的姿势,便转身欲走。
“将军且慢,咱家还有一事需与将军商量。”丁章等三人驻足,便听见鱼朝恩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圣人得到战报之后定然会派人来嘉奖众将领,此事自是无需多言,只是往来日久,咱家想众将士辛苦,不若咱们提前嘉奖一下,何如?”
“督军想得周到。我代众将士先谢过督军了。”丁章道,三人便径直离开了督军府。
“他后一句是何意?我不信他有这样的好心。”陆崇道。丁章不语,停下看着二人,见陆崇这样问,便转头问李舟道:“航英何解?”
“我也不信。只是自归来后,听说最多的便是此人想尽办法获得凉州的全部军政大权。若是顺着这个思路,他一代百官争功,二代圣人犒赏,若此二者俱成,只怕到时凉州的军心也要被他收买完了。”
陆崇明了,接着道:“且他这两招,我们都还没办法拒绝。若拒绝百官功劳,则失了上面的人心,若拒绝犒赏将士,则失了下面的人心。”陆崇已然气愤,道:“犒赏将士是自然的,只是这钱从他那里出,我只觉反胃。”
丁章拍拍他的肩膀,道:“自古打仗就不唯独在战场上,官场亦是战场。或许你们日后的敌人,便是平日里笑脸相迎之人了。”他的声音无奈且苍老,令二人听了无不感慨万千。李舟虽然较陆崇平静一点,此时也忍不住道:“可恨鱼朝恩,深宫技俩。”
丁章深深看他一眼,没有出声。陆崇问道:“他与吐谷浑王被杀可有关联?”丁章思索片刻,沉吟道:“应是没有的。依我之见,他并没有做此事的动机和能力。”
鱼朝恩的嘉奖很快就下来了。
丁章及陆崇李舟几人看着这写的满满当当的嘉奖令,忍不住道:“督军府果然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