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五收到了段朗之的邀请。
此前段朗之已经邀请她多次,舒五也拒绝了多次,虽然每次的理由都不尽相同,玉娘还是不免担心这样会不会惹恼了这位长史大人。
玉娘曾隐约猜测舒五同他之间许是有着仇恨的,故而舒五回回拒绝,她也不问缘由,由着她便是了。
然而段朗之此次邀请言辞之恳切,似是往日没有的,玉娘心里打鼓,还是同舒五商量着,舒五同昔时一般,直接回绝了。
回绝了玉娘,舒五却再也没有了练习琵琶的心思。那日舒四所曾《白衣裳》说起来只是辗转难得的一张曲谱,然而细看之下,却是女子相思之作。昔时马上一别,舒五只觉相思之味甚苦,后来经玉娘的言辞劝导,舒五才明白,相思味苦,较之爱而不得仍是甜的。
舒五穿好衣服欲出门走走,开门便遇见了立于门前的段朗之。
他一见到她,便微笑着问候道:“舒五姑娘大驾,段某亲自来接了。”
这笑没来由得让舒五不安,如今她已经学会在他面前保持镇定神情,更怕自己失态他会瞧出点什么,故而总是避而不见。
舒五后退一步道:“承诺长史错爱,舒五身子不适,正要去抓药。”
“原来如此,只是段某府中胡郎中乃昔时长安名医,不若姑娘光临寒舍,让胡郎中一诊如何?”
“不必劳烦。”舒五冷色回绝道。
“既如此,那段某便只能带着郎中来姑娘这里了,到时候都有叨扰,还请姑娘不要怪罪。”他亦微笑着,然而舒五已经瞧出了他的用心。
“寒舍鄙陋,不堪招待贵客。三日后妾好转,定当登门拜谢。”舒五朝他一礼,便转身砰的将门关上。听到门外马蹄声渐行渐远,才放松了一直耸着的双肩,此时已酸痛无比,更有那紧握的双拳在掌心嵌出深深的痕迹。
三日后,舒五神态淡定地为上州长史献上《西洲曲》。
一曲奏毕,舒五自屏风后现身,款款拜谢长史的赏识。
段朗之眯着眼睛,似是还陶醉在适才的琵琶音律之中,良久才道:“自从段某来至凉州,还从来不曾闻得,这城中的琵琶圣手,大名鼎鼎的舒五姑娘跟段某乃是同乡啊。”
舒五一惊,紧紧地抓住了手中的琵琶,冷冷道:“跟长史大人同乡,乃是舒五的福气。长史大人还有公务,妾便告辞了。”
“又急了,别走啊。”段朗之的语气带着调笑,似有嗔怪道:“说起来段某对姑娘并非全无恩情,那日刘韶要纳你入府,还是段某替姑娘解了围,怎得还不得姑娘青眼?”
“凉州城想得长史青眼的女子多了,舒五却不是其中一个。长史身份尊贵,还望自重。”
段朗之大笑道:“我却是不懂自重的,段某有一疑惑,还请姑娘解答?”说着他便从踏上缓缓坐起,慢慢行至舒五跟前,四周无人,他却似耳语一般伏在舒五面前,悄悄道:“姑娘锁骨下方,可有一小小红痣?”
舒五已经快速远离他身体的范围,眼中燃起熊熊的愤恨之火,这火似是要将她吞噬,让她不由得连连吸气,又似因着身体内部的疼痛而不得不蜷缩起了身子。
段朗之没有理会她,仍伏着身子道:“姑娘若是不回答,段某便要亲自查看了。”说着,手腕已经攥住了舒五纤细的手臂,舒五掰开他的手指快速闪到一边,袖中飞出两枚小小的冰箭已堪堪射中了他的脸颊和脖颈。
舒五自今日离开时,便将袖中藏好了自己精心打磨的冰箭。往日里用的冰珠虽然更为小巧,但是近距离之内却没办法真的伤害到对方,此时更是顾不上许多,两枚冰箭齐齐发出,就听见段朗之嘶的深吸一口气,脸颊上被冰箭所伤之处已经留下了鲜红的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