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的玩意儿,难登大雅之堂,只有富贵人家想换换口味,或是请不到正经戏班子,才会招来这样一群古怪的人哗众取宠。
他本觉得卖艺人不过是有些不为旁人所知的把戏,像经商、种地、打铁,或是其他什么技艺一样,靠得是熟能生巧。
可今日那陌生女子为他送行而演出的杂耍,却给他带来了难言的震撼。那并不是婀娜的舞姿、或是旖旎的风情,而只是一种天生地养,难以驯服的野性。在女子在半空中行云流水的挪动时,她像一只真正不拘于天地束缚的神鸟,拨开了一切俗世带来的桎梏,唯余一种于天地之间纵情搏斗的生命力,像一把灼烧的火焰,深深烙进了魏弦京被冻透了的心底。
她让魏弦京如此直观地仰视生命,让他那朽木般的躯壳里勃然生出难以磨灭的渴求。
他也想活下去,他也想如此自由,如此充满活力。
而后,百姓在那女子的煽动下竟不顾生死,还魏弦京一个公道,而那使魏弦京生生憋红了眼眶。
自从失去父母庇佑后,他从锦绣堆儿里长成的天之骄子,变成这世上最见不得光的存在。他害死了很多人,朝堂之上不明就里帮扶过他的人,甚至是他身边父亲留下的忠仆,皆在皇帝的授意下相继罹难。
魏弦京从不知道,自己在这些百姓眼里竟也是值得的。他做过的那些不足轻重的小事,那些无足挂齿的举手之劳,竟也让他在死前获得这样的认可和感激。而这无关他英武不凡的父亲,也无关他果决高贵的母亲,只是因为他是魏弦京。
他魏弦京一生虽短,但也值了。
被百姓的热忱拖延了一时片刻,皇帝的新旨意下达。魏弦京猜测是他的母亲,或是他父母的故交最终想方设法让皇帝改了主意。
果不其然,皇帝当夜便召他入宫,声音冷淡道:
“魏弦京,你可知罪?”
魏弦京仍然保持着跪姿,即便是腰肢酸涩难耐,手臂也瑟瑟发抖,他还是声音平稳地回道:
“罪臣知错。”
“嗬,”
皇帝突然嗤笑出声,那诡谲锐利的声音让在殿中侍立的奴才皆是一抖,头缩得更低了。
“今日若不是让你当街受戮,朕还不知你父拥趸仍存,竟还胆大妄为,混入京城来了!”
皇帝厉声说道,拂落了桌面儿上摊开的几本折子。一旁侍奉的奴才马上弯腰去捡,颤颤巍巍地将纸张叠平。
“……”
魏弦京心下一跳,知道今日不能善了了。果然,他又听皇帝语带憎恶道:
“怎么,敢做不敢认?今日人群中混入多个西北兵士,皆被捉拿,你交代清楚,是如何联络你父旧部,又如何驱使他们为奴的?呵,朕还当真小看了你,竟不知千防万防,你还有本事勾结叛党!还是说——”
皇帝话锋一转,语气陡然阴森起来:
“是有人帮你做的?”
魏弦京搭在地面的苍白手指蜷缩起来,骨节发青:
“请皇上明察,罪臣万死,但叛党之事,臣属实不知。”
“你当朕不知?这朝堂之中,仍然有人贼心不死,与你这逆恶之辈同党。你就如同你那死性不改的母亲一样,怙恶不悛,祸乱朝纲,结党营私!”
“罪臣不敢,请皇上明鉴。”
魏弦京几乎麻木地又叩一首。他倒不恐惧皇帝加诸于他身上层出不穷的骂名,反倒是有些怕连累旁人,还有仍然在冷宫之中的母亲。于是他像往日一样,不予解释,只叩首认罪便也罢了。
皇帝过了许久未曾发话儿,显然是因他这番无趣的作态感到厌烦。过了半晌,才冷声道:
“叛党一事,朕定当查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