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又开始舞刀弄剑起来,疯疯癫癫被鬼上身了?”
御医也是宫里的老人了,什么阵仗没见过。
他拈着胡须迟疑说,“怕只怕哥儿这看着不像是癔症,倒像是中了邪祟。老朽治标不治本,还是要请大师高人来做个道场看看。”
他一字都没提“巫蛊”,但话都给在里头了。
老太太听出了话外之音,刚要开口,却听外头有小丫鬟来传报,“回老祖宗的话,外头薛姑娘家的莺儿姑娘来求御医替薛家少爷看看,听说伤得极……”
伤得极重四个字,最末一个字尚未说出口,却被老太太挥挥手打断,“出去罢,这里正用得着大夫呢,烦他们外头另请高明罢。”
小丫鬟识趣,一个字也不再多说,小碎步外头去禀告了。
黛玉隐约听见莺儿抽泣的求饶声,小丫鬟不知又劝了什么,声音越来越远。约莫是连哄带劝赶走了。
黛玉看着老太太焦急,心下也是不自在。
她与宝玉这一世虽说是撂开了手,两不相干,可凤姐儿对她却一直是直来直去,有说有笑的。称得上一个熟稔,一个爽朗。
看凤姐儿遭罪,她有点于心不忍。
可。
若她现在就顺着御医的话,提醒老太太要提防着赵姨娘使坏,要请道士做法清场,她就便宜了薛蟠。
不。绝对不!
她好容易得了一张【祸水东引卡】,若不能一鼓作气掐灭这火苗,将来不知道还会兴风作浪,酿成什么大灾。
虽说薛蟠被勒令搬离贾府,但听闻他在外头照样声色犬马,没了娘亲和妹妹的拘束,他居然比在贾府之中的生活更是糜烂千倍。这哪里是惩罚他?简直是奖赏!
若他色胆包天,哪一日又惦记上了黛玉,就算不是亲自动手,而是在坊间散播流言蜚语,都足够黛玉一个清清白白的女儿家名声尽毁。
唔。
这事儿最好是能——
黛玉吓了一跳。不敢往下细想,怕这些念头都唬到了她自己。
可她十分明白,她现在最好不要出声提醒——
再说了。
她一个小女儿家,突然提到“赵姨娘”“马婆子”“巫蛊”之类的,岂非十分诡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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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闹了整整一晚上,第二天早上,白云观里的道士才带着一大帮徒子徒孙赶了过来。丁零当啷全是法器。
下人们都探头探脑凑过来瞅,又想暗戳戳看热闹,又晓得主子接二连三出事了,最好收敛点。
女眷们大多回避这些“撒狗血”场景,因此,黛玉也只是听说外头“请了正经道士来做法”。
一直到晌午时分,外头才传来丫鬟们惊喜的声音。
“真的灵!”
“太上老君保佑呀!”
“宝二爷醒了!”
“就是就是。”
“这下子什么刀剑都不乱舞了,只好端端问,怎么睡了两天都不记事呢?”
“琏二奶奶也醒了!只喊头疼!”
“额弥陀福,总算再也不喊什么‘青面獠牙的小鬼拿着锁链抓人’了。”
“真正吓死人呢。”
黛玉手中不断搅动着帕子,听着外头一波接一波喜悦的声音。
可她等的不是这个。
正想着是不是要派丫鬟们再出去探探口风呢,黛玉一回眸,却听外头莺儿哭哭啼啼的声音说,“到底是老太太不肯借御医的缘故,我家少爷伤势原来就重,这一耽误可不就……”
不一时,又响起平儿的声音,软中带硬说,“可不许乱嚼舌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