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急急忙哄起母亲来了。
长安城,也正是秋雨连绵的时节。
昨夜下了暴雨,惊扰了长乐宫中的太后。太后年老了,近几年更是心中郁结,身子已经大不如从前。皇帝尽管与太后有了很深的隔阂,但毕竟是亲生的母子,知道了母亲身子欠佳,皇帝就往长乐宫走得勤了。天色衰微,大雨如柱,母亲在里头,正在沉沉地睡着。
皇帝静默地守在母亲的床前,四下站立的宫人几乎没有声息。粗如儿臂的巨烛把寝殿照得亮亮堂堂,母亲不如往昔的容颜,在灯光的映衬下,愈发显得暗淡了。他静静地坐了许久,母亲的眼皮忽然动了动,他抚上母亲的手,听母亲在模糊地唤"……小七?”
皇帝低声说:“是我。”
母亲睁着眼望他,不说话。皇帝和缓着声气道:“阿弟明日就到长安里来了,阿母知道吗?”
尹太后喃喃问:“这么快?”
“不快了,"皇帝柔和地说,“阿弟一到,我就叫他来宫里见母亲。”尹太后微微点头说好,握紧了皇帝的手:“别叫他这么快走。多陪陪我。”皇帝说好。
尹太后的眼里泛着泪光,皇帝微微叹了口气:“我不扰母亲休息了,明日再来看您。"他凝视着母亲的脸说,“太医告诉朕,您只是受寒着凉了,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尹太后点着头,皇帝看母亲睡着了,才踏着夜色离去了。深夜的禁中泼了墨一般的黑,但皇帝所行之处,一盏盏灯都亮起来了,如霜如雪的月光照得长廊一片透亮,皇帝凝睇摇晃的灯芯许久。
“听到朕方才与母后说的了么?“他说,“明日城阳王一来,不必见朕,直接带他去见母后。”
卫和俯首应是。
皇帝又说:“还有……
卫和悄声回道:“奴婢晓得的。”
皇帝微微颔首,没有再说话了。
渐渐的,风大起来了。檐下有几盏琉璃灯,烛焰微微瑟缩了起来,皇帝神情冷峻地看着它们渐次熄灭。
抵达长安的那天,有着浙淅沥沥的小雨。
谢洵进宫去见皇帝了,惜棠抱着小树,从马车下来。小树不要她抱,在她的怀里不停挣扎,惜棠只能把他放了下来。孩子东张西望,有些新奇,又有些害怕,紧紧地握住惜棠的手。惜棠只能一只手拿伞,一只手握紧他。“阿母,"小树问,“阿父去哪里了?”
惜棠回答:“你阿父进宫去了。”
“进宫?"小树的神情很严肃,“那是什么地方?”“阿父小时候长大的地方。”
小树眼睛睁得圆圆的:“那阿父是回家了吗?”“回家?“惜棠怔了,“那已经不是阿父的家了。现在是陛下的……”惜棠不知道怎么和一个小孩子解释。
小树却明白了:“陛下把阿父赶出去了!”惜棠一惊,连忙道:“小声些!”
小树怯怯地眨着眼睛。
惜棠叹囗气。
“现下不是在王宫,在外头,小树不要随便讲话,"她和小树说,“私下再讲给阿母听,好不好?”
孩子连忙点着小脑袋。
这下惜棠要抱他,他也不拒绝了。他把脸蛋埋进母亲的肩颈,自觉刚刚被母亲凶了,好委屈,必须母亲哄他好久才行。惜棠摸着他毛绒绒的脑瓜子,低着头和他说话,神情温柔。身后,灵儿举着竹骨油伞,为他们遮挡住倾泻的雨丝。这一幕,全都落在了谢澄的眼里。
他神情偏淡,左右看不出他的心绪,不免都有些心慌。冷风夹杂着雨丝,渐渐大起来了,卫和上前,静悄悄为他拢紧了玄色大氅,低声道:“陛下,诸侯王还在金华殿候着您………
皇帝嗯了声:“现下几时了?”
卫和回答:“回陛下,已经申时了。”
皇帝点了点头,却没有任何动作。此时,卫和也不敢再行催促了。天光极暗淡,皇帝的脸却极白,眼睛极黑。卫和低下了头,不敢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