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在程愿本人亲口说出真相的这一刻，往日所有的猜想都得到了证实。那些细微的、不易察觉的线索隐藏在细枝末节里，一切，都有迹可循。
宋韵的生辰宴上，孟如锦指着台上的人偶，说这个人偶的容貌和程愿相似。当时程愿的表情，与其说是不悦，不如说是恐惧。
沈玄征回到门派的那个早上，盛初为程愿灭了屋里的火，调侃她喝酒误事，而她的脸色很不好看，甚至带着慌张。现在想来，画影戏的人偶是纸做的，被火一燎，不就化了灰？
那天，程愿煮了白粥，邀盛初一同用饭。她喝粥时，犹豫再三才将粥送入口中，喝得不多，却一上午都不饿。盛初本以为她已入辟谷期，但真实情况大有不同：程愿修为平平，年纪又轻，怎么可能入此境界？
只能说，画影戏人偶没有生命，无须进食。
如此，都能解释得通了。
“我都明白。我记得那些。”盛初抽出袖中丝帕，低首为床铺擦灰，之后在床沿上坐下。“还有其他的么？我不信程娘子千辛万苦将你送到修真域，多年来只做过下毒这一件事。”
床上的女子轻颔，“有。你想知道的，我会全部说与你。”
她再次开了口。
“程娘子安排我在天界，起初是想打入敌人内部，让我一步步接近掌门，谋求高位，然后徐徐图之。她的目的没有对我说，许是对我设了防，怕我泄露吧。我也知道，一枚棋子而已，不必知晓得太多。多了，是活不长的。”
“那次试炼过后，你来到了修真域，没过几日我就收到任务，说我往后什么也不需要操心，只需接近你并与你交好，骗取你的信任即可。程娘子想要你的性命，想让你痛苦地死去，所以她告诉我，栖梧宫的长老们忙不开时，我需要主动揽下为你讲课的差事。”
“你按照我讲的内容来修习，是修不成的，我手上的那本有关符咒的书，是程娘子修改过的错版书。但此举我并不认可，所以我只为你讲过一次课，就再也没有过了。”
那日墨双成来找盛初，给她带了早饭。盛初吃完饭回到栖梧宫，程愿提出为她讲课，讲的时候小心翼翼，而且总有停顿。想来，是她一边回忆正确的内容一边讲课，才讲得慢了些。
这其中关窍并不复杂，盛初料定缘由，便知程愿实则没有害她的心思，怕是为了应付程娘子才为之。她问：“程娘子恨我，为了害我而无所不用其极，你却存了善念。你对我下手，是因为被程娘子挟制，对么？”
“…我从未想过害你。但我受制于人，不得不妥协低头，身不由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