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拂衣第一次真切的感觉到自己重生的那一刻,是在她跟沈缚踏下马车的时候。她看着青石铺就而成的街道,看着绾发挽纱的仕女和巡街的卫兵,看着她面前浓厚的异域风情。
痴了。
“走吧。”
沈缚淡淡出声提醒。
李拂衣醒了神,自然而然的寻声望了过去。他正看着她,漆黑的瞳孔泛着玉一样的润泽光芒。
李拂衣看的时间稍微久了一些。
沈缚弯了弯唇,竟是极浅极淡的笑了。
“二爷。”
沈缚看着她,几不可闻的嗯了一声。
李拂衣只觉得心跳如雷,震的她有些发晕。她稳了稳情绪,在心里权衡了一下把话问出来的后果。
应该,没事的吧。
毕竟他看起来,真的很温柔。
李拂衣斟酌了一下,终于还是决定把自己心里的疑惑问了出来。
“那个,我想问一问。”李拂衣还是有些迟疑,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遂压着声音问他,“是不是你让我死,我就得死?”
沈缚没料到她会问他这个问题,他的目光落到她脸上,一转过后,多了几分凉薄。
他只道:“算是吧。”
他就这样淡淡的回了她一句,连多余的一句解释都没有。李拂衣慌了神,生平第一次有一种不该乱说话的感觉。
沈缚看着她低着头,像犯了错一样站在那里进退不得,竟生出一丝自己欺负人的感觉,并且还有一些不忍。
也是新鲜。
“走吧。”
沈缚转身,不再看她。李拂衣不敢耽误,连忙低头提着裙摆跟了上去。她一边跟,一边不断告诫自己。
这不是和平的二十一世纪了。
这是一个命如草芥的年代,强者为王败者为寇。她要是败了,别说落草为寇,估计直接一卷草席裹了扔山上喂狼。
沈缚是晋州城数一数二的富家子弟。
因此,李拂衣跟着他去的每一家店,都无一例外的得到了至高无上的殷勤待遇。
沈缚话少,进店前对她说了一句,“好好挑,挑自己喜欢的就行。”
说完就端正坐着喝他的茶。
沈缚不说话,跟他们一起来的随从更不会多说一个字。李拂衣不懂唐朝的货币,但看东西分一些基本的贵重还是会。
挑首饰她挑珠花,绢花,木簪。
挑衣裳她只挑天青,石绿,月白等素净的花色。只是料子,她选的是较为轻薄的,看起来有些像雪纺。论缘由,她觉得这些东西都会算在她的账上,她要是不想长期为奴为婢,还是谨慎一点妥当些。
沈缚喝着茶,静静看着她。
金簪银簪不要,红裙翠袖也不要,可她大抵是不认识布料。那软烟罗制成的高腰襦裙,多则一两金,少则七八两白银。
“都选好了?”
沈缚盖上茶盖,看了一眼垂手站到他身边的李拂衣,把茶杯递了过去。李拂衣愣了下神,反应过来就立即伸手接住,再轻手轻脚的放到铺了锦缎的圆桌上。
她转身恭敬的回他的话,“都选好了。”
“何掌柜,我记得对面那家铺子也是你家的?”
“是,那是只卖妆匣镜面的铺子。”
沈缚略点了点头,对着随从之一吩咐道:“纪白,你带拂衣去对面挑块梳妆镜。”
他漆黑明亮的眼眸滑过李拂衣那一头披散的黑发,末了,多添了一句,“还有发梳。”
“是。”纪白走到李拂衣面前,脸上挂着稚气可爱的笑,“拂衣姐姐,跟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