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前,伍员依然察觉不到此人身上有半分暴虐之气,木讷如老农。
“刚才听闻先生吹奏笛曲,前两曲大为可观,后两曲便不如前了。”
伍员诧异万分,不禁对此人再高看几分,也许此人压根就没有学过音律,整日所见者皆屠户酒徒之辈,但却不妨其是知音之人。
“落魄之人,伍员。”伍员执礼相拜。
“屠户专诸。”
那是伍员第一次见到专诸,而后俩人便结为至交,他初到吴地,无依无靠,全赖专诸尽心相助才让他和王孙胜得以续命。
伍员得知专诸极其孝顺母亲,更是将结交专诸引为生平一大幸事,将其视为挚友,侍奉专诸母亲如生母,难得找回一些往日亲情。
后来他在姑苏城安顿下来,闲来无事仍然会去专诸的摊位帮忙分肉,直到他被吴王接见委以官职,暗中又得到公子光的赏识,却始终都没有忘记专诸的恩情。
公子光赏赐他诸多财物,他一并都赠给了专诸,终于让专诸阿母过上舒适的日子。
不久后他看出公子光为夺王位急需人才,便偷偷将专诸引荐给公子光,不出所料,在公子光见过专诸后惊为天人,遂认其为兄弟,同样视专诸母亲如自己母亲一般。
之后一段日子平静如常,专诸的生活似乎也没有改变多少,依旧每天杀猪宰羊,偶尔暗中跟随伍员去公子光府上商议大事,很快三人都想到了夺位最便捷的方法——那就是杀掉吴王僚。
可是在如何动手的问题上,三人有了分歧,公子光主张下毒,悄无声息;伍员主张派遣刺客,一击而定;而专诸则认为应该投其所好,缓缓图之,静待变局。
多次争议无果,最后专诸直接留书远赴太湖去学烤鱼。
争论就此作罢。
吴王僚挚爱炙烤美食,尤其是太湖的烤鱼,每日必食,此事吴国上下皆有耳闻,不少庖厨凭此手艺成为了吴王的座上嘉宾。
专诸此一去便是两年了无音讯。
集市另一侧,今日一早新开了一间食肆,专门售卖烤鱼,巷深无酒,暂无食客。
食肆的主人正是专诸,他呆呆地站在围帘后面,幕布遮住了光亮,阴影落在他不再粗犷的面容上,原本壮硕的身躯也瘦了下来,头戴蓝巾,油光可鉴,无论是从穿着还是神情面貌来看,他都从一位屠户彻底蜕变成了庖丁。
秋风吹过,从他身上飘散出一股浓浓的鱼炙香味,很远就能闻的到,让人垂涎三尺。
此巷虽无酒,鱼香犹留客。
“专诸贤弟!想煞愚兄了!”伍员见到专诸,待看清四下无人,便快步跑到专诸面前,拉住专诸的手臂,大笑着说道:“走,愚兄这就带你去喝姑苏城里最好的酒,最近姑苏城可是新开了好几家酒肆,保证让贤弟喝个痛快。”
专诸面色木讷,不似伍员那般激动,好像这一切都和他无关。
伍员不知道专诸这两年究竟经历了什么,他只记得初与其相识的时候,专诸可是满腔热血,侠义之情溢于言表,路见不平即刻出手,那次在他面前出手伤人,原因就是那几个剑士在暗中讥讽自己,专诸一时激愤便忘记了母亲的告诫,出手教训那些剑士。
此时,近两年的太湖学艺早已磨平了他所有的锐气,这是必然的,也是必须的,专诸就好似一柄利剑被装进了剑鞘。
这并非意味着这柄剑已经失去它作用,相反,这样的剑才能成就大事,它懂得了收敛,懂得了积蓄剑势,不动则已,动则必杀。
就如现在,伍员再次与专诸待在一起,根本感觉不到他有半分戾气,此时的专诸已经完全成为一名善于烤鱼的庖者。
“愚弟专诸,见过兄长,不负兄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