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来无恙!”
七娘被提溜着,只能手脚并用乱蹬一气,抽空还要打量那位不认识的小郎君。
然后鹦鹉学舌:“十七郎,别来恙!”
李幼成一怔,登时哈哈大笑起来。
李白也用食指点了点她脑门:“瞎学,你得叫……十七叔。”
七娘扁扁嘴,磨磨唧唧开始装聋。
她才不傻,叫了这一声,往后还有无数的叔伯婶娘。不若都唤一声“郎君娘子”呢!
对小家伙来说,大唐的称呼里头藏着门门道道,实在麻烦。
就譬如这出生名相对来说最为私密,轻易不告知于人,一般仅能家中长辈称呼。而与同辈兄弟或友人间,则多以族中行次来称呼。
像李白,他在同宗一辈排十二,朋友便都称呼一声“李十二”。
七娘这叫法也是一个理儿。
桌上,李幼成自然而然问起七娘如何称呼,李白笑笑,斟了酒回忆起来:“她被捡回来时,还是个襁褓里的小弱猫呢。”
那时,李白隐居在蜀地大匡山一带,跟随赵蕤学习纵横术。赵蕤这小老头闲来无事,手养了千余种鸟儿,吹声口哨便可召来群鸟盘旋起舞。
李白瞧着妙趣,也跟着学会了。
七娘就是在大雪封山时,被群鸟孵蛋一样暖着,才等来了李白和赵蕤。
雪中的小娃娃唇色惨白,唯有脖子上挂了一块暖玉牌,刻着生辰八字和行次为七的字样。
“所以她就随我姓李,唤七娘。”
李幼成没想到能听得七娘的身世,对这粉雕玉琢的小女娘又多了几分怜爱。他主动问:“这便是十二郎想在安陆造户籍之人?
”
李白点头:“正是。”
七娘:?
一年前,李白从剑南道仗剑出游,为七娘安了个“抱剑童仆”的身份。
此时的大唐律法有严格规定,出游者须得向州县递交牒文,取得过所,才拥有行走大唐疆域的资格。
而递交牒文时,就会上报随从名单等文书。
当年,七娘的户籍是家中有人恶意弄成了贱籍,便只能做个童仆。
可李白到底不甘心。
唐律对良人与贱籍之间有明确的划分。在大唐,私奴婢是无权决定自身身份变更的,只能由主家及长子报请官府除附赦免,转为良人籍。
良人可以立户,但婢子、童仆、客女之流即便从良,却不能立女户⑥。
李白并非长子。思虑许久,这才决意带着七娘出蜀,求助于安陆本家。
他抚了抚长袍袍角,罕见的正色道:“大唐三年一造户籍。开元十三年秋,核造之事因水患耽搁下来,拖到今岁仲夏,也该户部核算新一轮的人口户籍数目,上报朝廷了。”
他想借这个机会,给七娘上个新的户口。
七娘对这事还没听明白,正晃着脚丫子迷迷糊糊地歪着脑袋。
李幼成瞧了小丫头一眼,对李白家中的龃龉有了些了解。
他沉吟片刻道:“此事倒是有个契机。季父(小叔)今春刚折了独女,年岁恰好与七娘相仿。若是愿意记在他名下,这三年的手实⑦都不用再补,直接挪用便足以造籍了。婶娘痛失爱女后忧思过度,或许也能缓解一二。”
所谓手实,便是乡里户口的底册。
每年初,由民户向官府申报本户家口、年纪、田地等,方便三年造籍时考证。
那孩子恰好就在上报之后夭折了。
见李白动摇,李幼成又低声:“季父如今收了朝中调令,被贬至潭州(长沙),此番明贬暗升,三年任满后怕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