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播,懂吗?他会觉得你不在乎!”
说到信,我问她:“和你通信的飞行员如何了?”
“这段时间没通信了。”她转头看了一眼收音机,我问她怎么了,她说:“没什么呀,就是不想写了。万一他当真呢。”
我赞她谨慎。她嗯嗯地点头。
屋子里冷得我直跺脚,我打算回家了。
“不要回去,我太无聊了。我们出去玩吧。”她想了半天说,“最近有个堕落艺术展,我们去看!”
堕……落艺术展?什么奇葩内容才叫这种名字?
米娅已经一跃而起,换了出门的衣服。在我建议下她吃了阿斯匹林。
换衣服的时候我听到她对着镜子说话,“难道,我不会自己去吗?”
在火车站附近有个画廊,三层楼。人还挺多,门口有盖世太保维持秩序,一个个冷着脸盯着我们,好像我们不是来看展的,是来堕落的。
进去后发现什么堕落不堕落,无非是现代艺术。之所是“堕落”,因为希*勒喜欢古典风格,这些画得“不像”、“不美”、或“思想不正”就落了马。当然,有些确实是没什么美感,什么变形的人体,看不出什么东西的塑像,但……现代艺术嘛。
“看这个,”米娅指着一个完整的骨头架子,“每根骨头上还有布条垂下来,看着真瘆人。骷髅有什么美的,说是堕落也不算污蔑它。”
“别这么大声,”我拉拉她,“党卫军帽徽上也有骷髅,人家觉得好得很。”
“咦,这不是印象派吗?这也堕落?”米娅拉着我到另一边,那里有几幅不出名的印象派画作。
我想了一会说:“从心理上来说,古典风格以后的这些画,比较打破规则,突出个性,这种风气不符合元首推崇秩序、服从的意图。其他现代艺术应该也是同理——”说了一阵,见米娅注意力早就飘走了,就和她到了二楼。
一副反战题材的画面前,几名党卫军军官正抽烟聊天,一位带白狐狸毛领的女士挽着一名党卫军的胳膊。当他们转过身时,我发现其中两位我都认识。
海因里希,以及给西贝尔写过信的汉斯·费舍尔。
海因里希上上下下,像审犯人一样把我们打量了,点头打了招呼。又介绍了那白狐狸毛女士,是他妻子。
费舍尔原本想说话,但海因里希开了口,他就没再出声。
我本来要介绍米娅,但她的手紧紧攥着我的胳膊,头也低着。我想海因里希也兼着安全局的工作,经常领着盖世太保出动,表情又冷漠,米娅肯定害怕。
他妻子抽着一支细长的纸烟,并不看我和米娅,漫不经心地抬起手,瞥了一眼镶宝石的腕表,对海因里希道:“走不走?”
费舍尔也随着离去。
“我们也走吧。”米娅紧接着说,嘴唇抿得紧紧的,“我刚空腹吃药,现在胃里不太舒服。”
可是天晚了,没有电车,也找不到出租。战争时期私家车不能开,仅有的几辆出租车一来就是一群人蜂涌而上,塞得满满的开走,哪轮得到我们?剩下的就是军人,坐着军队的配车从容离去。
我和米娅随着一群步行的人走着。
太阳落得早,因为灯光管制,居民窗户也都遮挡了,四下一片漆黑。米娅抱着我手臂,我抱着包。随着人流分散,同行者越来越少。
“你不要发抖啊。”米娅说。
“我没有呀,”我说,“发抖的是你吧。”
走到一个黑乎乎的路口,我停下来分辨方向,忽然胳膊一疼,整个人往前扑去,一股大力差点把我拽倒。
“我的包!”我大喊一声,又不敢去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