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影斜长,暑气闷热,整座皇宫处在一种滚烫的折磨中,雕梁画栋朱漆橼柱被炙烤得似乎掉了色。
凤仪宫偏殿,满室清凉,空气中飘着清幽醒神的药香。
千笙正在配置解暑的汤药,如圭如璋的青年撩开垂地的水晶珠帘,她头也不抬道:“可照我的吩咐把君非杨打得半死不活?”
君非离缓缓在千笙身旁坐下,一脸好笑道:“夫人之命,我岂敢不遵?君非杨百日内绝无下床的可能。”
千笙微微掀开眼帘,慢悠悠道:“君非杨不会善罢甘休的。”
今晨,君非杨颁了一道圣旨,要将孟莞封为贵妃,并恢复霍逸的皇子身份,君非离这个赤胆忠心的摄政王,自然要拦下这道不成体统的圣旨,顺便大闹一场,彻底跟君非杨闹翻。
君非离神情平静,语调沉稳道:“反正拦不住,好歹先揍君非杨一顿解解气。”
千笙眸中闪过凛冽寒光:“朝堂要大乱了。”她微微一顿,语调中含了些许莫测的诡谲:“越乱越好。”
此事过后,君非杨和君非离彻底决裂,半死不活的皇帝强撑着下旨将两人禁足于摄政王府内。
临行前,千笙像老妈子一样叮嘱姜莹,又给她留了一堆灵药,才慢悠悠地和君非离往宫外走。
途径长街,恰好遇到乘着辇架进宫的孟莞母子。
孟莞高坐在华丽的辇架中,怀中抱着一名约莫五岁的小男孩,小男孩生的玉雪可爱,眼中却噙满了泪水,一副不情不愿的模样。
她微微躬身,颔首行礼:“王爷、王妃有礼。”
千笙不言不语,只是静静注视着小男孩。
孟莞之子尚未得君非杨赐名,现在仍叫霍逸,今年刚五岁,知礼明仪,聪慧善良,小小年纪颇有君子之风,与他现在的父亲霍曜感情极好。
她不由感叹,在孟莞那般荼毒之下,霍逸还没长歪,霍曜实在功不可没。
她“哦”了一声,笑意不及眼底,故作好奇道:“霍夫人,怎么有心情带着霍小公子进宫?”
她故意将“霍”字讲得咬音极重。
孟莞脸色微微僵了一瞬,一息的功夫,便笑若春风道:“妾身贵妃孟氏,王妃可是认错人了?”
千笙慢半拍地反应过来。
君夺臣妻,荒唐至极,君非杨为了颜面给孟莞母子换了个新身份,对外宣称孟莞本是他还是亲王时纳的妾室,因先皇病重,怀孕的孟莞便代替他入寺祈福五年,如今期限已至,便将这母子二人迎进宫中。
至于霍夫人和霍小公子则在出城上香时遭遇盗匪,连人带马车掉进了万丈深渊尸骨无存。
她抚了抚鬓发,笑一笑,轻声道:“孟贵妃,好好享受你现在的荣华富贵。”
因为,很快,你就会从云端跌落地狱,日日夜夜生不如死。
禁足,看似是君非杨大逞威风,实际上不过是君非离懒得蹚浑水而已。
昏懦的皇帝好不容易有心朝政,做的事情却一件比一件不靠谱,朝臣们顿时思念起摄政王来,他们愤怒的是君非离无视君臣纲常,却从来没有非议过他施行的政令,毕竟他下达的每一桩政令都是利国利民。
相比一个昏庸祸国的皇帝,卫国安民的摄政王独揽大权都不算事儿。
七夕佳节,花灯满城。
亮如白昼的长街上,一处卖花灯的摊位前挤满了年轻的眷侣。
老板设了彩头,只有射中最远处靶子的人才能拿走摊位上那盏最为名贵精致的琉璃灯。
白衣如雪的青年身姿如玉,俊逸若修竹,搭弓挽箭的动作利落又优雅,仿佛是在提笔泼墨,手腕微微一松,羽箭飞射而出,径直穿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