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十岁竟也能如此通透明白,真真难得。
她心里认同傅姑娘,嘴上却道:“小姐快别这般想,老爷定然是有要事缠身这才没能赶回来。等他忙完了,自然是会补偿小姐的。”
然而不管如何,傅姑娘都对她爹不再抱有希望了。她只是目色哀伤地看着张妈妈:“为什么?六婶每次欺负我的时候,为什么张妈妈都没有站出来保护我,一次都没有!为什么?”
这一点,才是她一直以来耿耿于怀的事情。
六婶是坏,但她在傅姑娘心里到底是个外人,而张妈妈,傅姑娘一直拿她当亲人看待。可是张妈妈的不作为,彻底伤透了她的心。
张妈妈立刻跪下来:“姑娘,对不起!”泣不成声,脸上连珠串似的落下的眼泪绝无可能作伪。
傅姑娘等到的只是这句“对不起”,她目光渐渐涣散,手垂下来,竟是死不瞑目。
傅思宁第一次看到人死时的光景,心中又是惊惧又是怜悯还夹杂着对自己未来前景的自伤。
张妈妈捂着嘴哭了好一会儿,傅思宁站在一旁不免也掉下几滴泪。
她被张妈妈采买回来本就是为了照顾傅姑娘的,如今傅姑娘身逝了,她不会再被退回文婆婆那里吧,不会绕了一圈最后还是被卖入花街柳巷吧?
傅思宁心中极是忐忑,但见张妈妈如此悲痛,还是收拾好自己的心情安慰她:“张妈妈,你也别太伤心了。人死不能复生。傅姑娘定然是去了天堂,和太太团聚了。傅姑娘心善,看你这般伤怀,她走得也不安心啊。”
“你说得对。”张妈妈慢慢止了哭泣,擦干了眼泪。
“姑娘死了,但她亲人都不在。是不是得找傅家族长报丧呢?”傅思宁生怕张妈妈由于太过伤痛,一时考虑不到,便提出建议。
“不,不能报丧!”张妈妈压低声音道。
傅思宁见张妈妈目光灼热地看着自己,不解道:“张妈妈的意思是,姑娘的丧事由咱们这些下人操办?”
这不太好吧?
张妈妈从地上起身,她跪得有点久腿都麻了,缓了一缓才稍微好一点儿。她走到门前打开门扇,往外头探了探,此时正是下午时分,外头乌云密布,像是有场大雨要下。张妈妈并不关心下不下雨,瞧清楚外头没人后又小心翼翼地将门关上。
如此谨慎的举动让傅思宁越发不解了:“张妈妈,您这是……”
张妈妈走到傅思宁跟前,食指竖在唇边:“傻孩子,咱们不能报丧。”
傅思宁满脑子全是问号:“为何?”
可是张妈妈接下来的话让傅思宁整个脑子都炸开了:“什么!让我冒名顶替傅姑娘?”
这个张妈妈是疯了吗?
且不提傅家族里好些人都见过傅姑娘,就是傅姑娘的亲爹也尚在人世,他岂有认不出自己女儿的道理?
张妈妈当然没疯,她极为冷静理智:“这事确实冒险。可自古富贵险中求,事情成了,你便从一个小丫环摇身变成人上人,此后吃穿不愁。”
傅思宁当然不肯做了。她一个受过现代教育的女性,怎能做出冒名顶替这种事?
“张妈妈,我看这事你还是另找别个吧。今天这话,我就当没听到,绝不会对任何人吐露半个字。”
张妈妈看着她半点不带犹豫地往门口走去,冷笑一声:“好。你走!可你要知道,走出这个门再想回来就难了。我索性好人做到底,连你的卖身契也一起烧掉,还你一个自由身。只是,你出了这个门,有地方去吗?你娘能卖你第一次,就能卖你第二次。我瞧着你也并非那种轻浮浪荡的小姑娘,难道你真想要倚楼卖笑地过一生,染一身脏病?”
傅思宁的脚步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