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南的二叔,郁二婶的夫君,郁瑞丰。
“没。”郁二婶应了声,知他对过程没兴趣,也不搭口,一时有些寂静。
果然,抽了几口见仍不冒火星,郁瑞丰在舱壁上磕了两下,别在腰间负着手走了出去,想来是去别家串门子去了。
东宫,内殿。
瑞兽鎏银纯铜香炉中龙涎香缓缓燃烧,略带津甜的琥珀木质香弥散在空气中,案牍后面端坐着一个年轻男子,束冠纹丝不乱,背脊挺直,黑袍绣银丝穿金纹,眉目沉敛,高不可攀。
陵阳一下午都在处理折子奏报,直到此时还未歇息,身旁侍立着的大监借着船舱镂空的窗望了望天色,小声开口:“殿下,已进酉时。”
“嗯。”陵阳神思不属的应着声,九分心神却仍在奏折,大监也不再开口,直到朱砂笔落下一个“准”字,陵阳才抬起头。
大监适时奉上一盏茶,陵阳接过轻啜了两口润喉,苍山雪茶水清冽沁脾让胸中也舒服几分,这才开口:“郁南学的怎么样了?”
大监眼观鼻鼻观心,道:“郁小姐聪慧有加,但学的时日尚浅,不那么尽善尽美也是有的。”
陵阳拨弄茶盏的动作一顿:“所以是很差劲了。”
“海一呢?”
“海一大人,两个时辰前业已离开。是郁小姐主动要求的。”
“看来海一是教不了了。”陵阳语气淡淡,辨不清喜怒。
“海大人为人木讷寡言,许是不擅长此道。”大监斟酌着为海一递了句话。
陵阳漆黑深幽的眸光轻飘飘落在大监身上,大监头皮顿时一紧,立即跪了下去。
“殿下,奴才失言。”
只一句,便闭了口。
陵阳不疾不徐用完茶,这才略抬了手:“起吧。”
“谢殿下。”大监恭敬的起身,到底老了,身子有些颤巍巍的。
“走吧,出去看看。”陵阳说着率先迈步而出,未尽的嗓音遥遥传出来。
“出海你不必跟着。”
“是。”大监应声,旁边替陵阳掀帘子的小太监走过去,望着陵阳背影确定他听不见,悄声道:“殿下脾气还真是阴晴不定。大监是从殿下儿时便跟着的,如今竟然将大监抛诸脑后不让跟了。”
大监肃着脸,眼睛微微眯着,看他一双眼滴溜乱转心下有了猜测,严厉道:“君为尊的道理难道还要我来教你吗?殿下的决定岂容你我置喙!”
“别说殿下只是不让我随同出海,便是让我即刻离宫也是做奴才的福气。”
大监手中拂尘一甩,哼了声,看他嗫喏不再言语,这才离开。
小太监不愤的冲着他背影啐了一口,“不过一个死太监,耀武扬威个什么,你给我等着,早晚有你好果子吃。”
他骂了个尽兴,并不知道他离开后,空气中无声晃动,原本站在那的一个人影消失不见。
郁南见船甲板上始终无人,便有些放松警惕,最后索性直接盘腿坐在甲板,身子前倾一笔一划照着书文写字,不时靠在船壁上休息。
陵阳走出来的时候正好看到她不伦不类的坐在那扭着脖子,上半身的青褂子纵折,下半身的襦裙褶皱一团乱的被束在一处。手上染着黑乎乎的墨汁,裙子也一块黑一块灰,连脖颈都带着干涸的墨皮。
陵阳瞳孔几不可察的收缩,连甲板也有一层污迹,暴怒出声:“郁南!你在做什么!”
“写字啊。”郁南被陡然一吓,声音有些茫然的弱。
反应过来,她扯着“荒”这个字给他看一下午的努力成果,那姿态简直在无声替她说,你做什么突然吓我,我有在乖乖练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