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出邺京城,于群山脉中建有一座风箕宫,乃是皇家离宫。
昭仪陈芝芳因病体虚弱,皇帝特恩许她出京到风箕宫修养,那里有温泉眼,有助于她度过渐入寒冷的秋冬时节。四皇子邵令恒奉旨护送他的母亲陈昭仪前往,并留在那里侍奉尽孝。
西北战事一触即发,但七皇子邵令慷在西凉为质的事情却被朝中众人刻意忽视,大家默契地认为应该弃卒保车,但无人敢直谏。这种时候陈昭仪和四皇子——这两个与七皇子血脉相连的至亲——被支离权力中心,朝臣纷纷认为皇帝已经作出决定,不想再生枝节。
当然,此事相关所有其实还处在保密阶段,从表面上看始终风平浪静,卫国与西凉的通商往来还在继续。
经过两天的路程,陈昭仪终于到达了风箕宫,但她根本顾不上休息,因为她的儿子邵令恒要立刻出发去救她的另一个儿子邵令慷。
“儿此去西凉,必安全带回慷儿,请母亲放心,保重身体,待我们兄弟。”
邵令恒长跪在陈昭仪膝下,扶着母亲的双臂,目光坚定地望着母亲憔悴的面容,恳切地说着辞别。
陈昭仪眼含泪光,紧紧抓着儿子不愿放手,但她还是克制地说道:“好,我等你们回来,一定要回来。”
她万分不愿自己的孩儿涉险,但她始终说不出阻止的话,因为她知道,这是她另一个孩儿的唯一生机,手心手背都是肉,身为人母,让她做出选择实在是人伦的惨剧。
邵令恒朝母亲顿首三叩,陈昭仪的泪终于在随叩首声落了下来,但在邵令恒起身时,她已经迅速拭去了眼泪,扯出了笑容。
在旁搀扶姑母的陈宁婺目睹全过程,倍感心酸,她格外舍不得邵令恒走,为他的安危忧虑。
陈宁婺从袖中取出一枚精心制作的平安符,双手奉给邵令恒。
“表哥,这是宁婺从天极寺求来的平安符,愿你们兄弟二人平安归来。”
邵令恒微笑婉拒:“平安符我已经有了,这个还请宁婺表妹收好。我不在的这段时间,还请你照顾昭仪。”
“殿下放心,宁婺一定照顾好姑母。”陈宁婺承诺道,却因对方的拒绝感到失落。
千言万语也难道尽不舍之情,邵令恒不敢再延误时间,狠心转身离去。
陈昭仪望着儿子离去的背影,终于掩面啜泣起来。
陈宁婺有种冲动,她想问,邵令恒回来后,他们的婚事能不能定下,可她终究不敢,留在原地看着人消失。
向西的官道旁,一队劲装骑手落马在驿亭中歇息,他们全副武装,佩刀、蹀躞、斗篷一应俱全,鞋服都是耐用的上好质料。
在徐仲通的带领下,闻宪英跟着大部队昨天就从邺京抵达了这里。这是前往西凉的必经之途,闻宪英以为会加紧赶路,却没想到却在这里停留到现在。
队伍似乎在等什么人,闻宪英疑惑,却不敢直接问徐仲通,毕竟他们此次行动是机密,虽有皇帝的默许,但若是传扬出去定会掀起轩然大波,身处在外,谨言慎行为上。
在闻宪英认为再不出发就要前功尽弃的时刻,从东传来马蹄疾声,三名骑手飞驰而来,在驿亭前勒马。
徐仲通迅速翻身上马,其余人紧随其后,队伍驱马上了官道。
闻宪英骑马在队伍中间,盯着为首那人的背影暗暗惊骇。
四皇子邵令恒居然亲身上阵,深入敌国去救自己的弟弟?
闻宪英不清楚自己是对他的手足情深感到震撼,还是为他的胆大妄为愕然。
“出发。”
邵令恒扬起马鞭,狠狠抽在坐骑上,那神骏的畜牲咴咴啼鸣,如箭离弦射向西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