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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汨池中的诸多舟船中,一条雅致精巧的篷船中,传出婉转动听的琵琶乐声。
风解意琵琶置于膝头,怀抱琴身,柔指在丝弦上轮出残影,《鹊踏枝》如珠连,直听得对面的方弘备如痴如醉,不禁用手指在酒桌上叩出节拍。
曲终了,方弘备抚掌赞道:“好琵琶!”
明月夜为他递上醇酒,笑问道:“寺丞觉得我这小徒儿如何?可入得教坊否?”
“当然入得!”方弘备趁势握住她的柔荑,把酒吸尽,“容我说句不中听的,解意小娘子可是青出于蓝呐。”
明月夜咯咯笑道:“这哪儿是不中听啊,说明妾眼光好,教得更好,就指望她给我扬名儿呢。”
“你还需要扬名?这满卫国谁不知道相思坊的琵琶圣手是你。”方弘备谄笑道,握着明月夜的色手不肯放。
“听到方寺丞的话了吗?还不赶紧敬寺丞酒。”明月夜对小徒弟嗔道,风解意忙放下琵琶,动作笨拙地捧起酒杯向方弘备致意,一口饮下却呛得自己直咳嗽。
方弘备哈哈大笑,伸手过去摸摸她的脸蛋,“小娘子还嫩得很呐,要多练练。”
风解意脸红到了耳根,不动声色地侧身躲开了她的手,明月夜暗中也白了一眼方弘备,可惜他沉浸在美色中,丝毫没有察觉。
几壶美酒下肚,方弘备只觉得此生再没有比今天更适意的日子了。他能力有限,志向不大,碌碌半生只混到个从六品的太常丞,在权贵外戚遍地走的京城实在不起眼,他却很满足。
太常寺总管伎乐之事,太常丞虽是副官的副官,位卑但言重,如相思坊这种地方和里面的人全都由他直管,平日来往都是些声色娱人的贱籍,他们想要入教坊见更大的世面博更大的名声,全凭方弘备说句话,所以谁都奉承他。这种差事正对方弘备的胃口,他平生所好不过“美”之一事,美酒美食,美景美色,美音美曲,在烟花之地行走简直是如鱼得水,狗耳朵上挂响铃儿——得意得不行。
但方弘备还有个毛病:喜新厌旧得紧,什么美东西得手了享受过了他就感到厌烦,甚至是厌恶,着急抛了去寻下个。自明月夜从姑苏来了相思坊,方弘备便觊觎她的美色,只碍于她背后的东家势力,方弘备不敢明着上手,只巴巴地在她面前玩些暧昧的小把戏。
明月夜是风月场上的老手,早看穿了方弘备的脾气,一直吊着他。方弘备对此心知肚明,但他就是有男人的那么点儿贱性,心甘情愿地陪她玩儿,终是让他等来了铁杵磨成针的日子。
前天,明月夜遣人请他中元十五日汨池赴约,方弘备料到她有事求自己,兴致勃勃来了,如今美人在怀,还见识到了新人,再想到不久还要新娶房娇妻,方弘备简直惬意快哉到了极点。
风解意继续弹曲,明月夜熟练地一杯接一杯劝酒,几乎将搬到船上的酒全灌进了方弘备的肚子里。
艄公站在船头,撑篙渡船,渐渐远离了喧嚣热闹的岸边,向南摆入了更幽静私密的波澜中心,河灯的光亮稀疏,只有天上的月光撩动起涟漪。
方弘备早喝过了微醺的美妙境地,却禁不住明月夜的劝,直喝到腑脏翻涌,神志不清。
“明月、月、娘子,不行了……”方弘备迷迷瞪瞪的,抬手挡开了递来的酒杯。
明月夜露出了危险的目光,嘴上仍娇滴滴地劝道:“再多喝些嘛,寺丞是不给妾薄面了。”
方弘备有心无力,只觉得潮气上顶,闷得他扯开了衣领。
“哟,您是嫌船篷里闷呐,”明月夜察言观色道,“我带您去外面透透风吧。”
方弘备确实觉得内中气血鼓胀得难受,听到这话,东倒西歪得就要往外爬去,明月夜贴心地扶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