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这场大雨下得没完没了,叶颜失眠了,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脑海里一直回想着顾长卿诉说的经历,当真是听君一席话,如读血泪史,其中有多少人因此丧命根本无法数得清。
往日种种闯进脑海,令她心中无比沉重,仿佛有块大石紧紧压在心头。
长安的话犹言在耳:“我家公子的志向是国泰民安,四海升平,普天之下再无战事!”
那时的叶颜无法理解一介商贾何来这等远大志向,只觉好笑,甚至在心里偷偷骂过顾远之“中二病”,直至此刻她才明白那不是一句戏言,更不是妄言。
原来顾长卿身上竟背负着如此沉重的使命,难怪他总是忧心忡忡愁眉不展,难怪他明明有万贯家财日子却总是过得捉襟见肘,难怪他明明对她有意却不说出口。
他心里装着整个天下,普通人能拥有的于他而言反而成了难以企及的东西。
顾长卿让她别再插手这些事,更别想着去查宣王,倘若无聊便去逛逛街吃喝玩乐,去和笙楼里听听说书。
可当知道他背负那么多时,她好想能替他分担一些,即便无法替他分担,能陪在他身边也好。
起码能在他渴时为他添杯茶,饿时为他做些饭菜,冷时为他披件衣裳,他想倾诉时她便作个倾听者,他想安静时她便作个陪伴者。
无关风月,无关情爱,只因她想。
这个想法来得很突然,有如海浪一般汹涌,不断拍打她的心房。
海浪里有道声音一直在催促:去吧,去找他,去告诉他。
去?还是不去?
最终,叶颜决定把这个问题交给老天——扔铜板。
倘若扔到正面就去,反之便不去。
如此扔了好几次铜板,终于正面朝上,她干下大半壶酒,打了个大大的酒嗝,而后做了个深呼吸踏出房门。
大有壮士一去兮,不达目的不复还的气势。
晚饭时她本就喝了些酒,方才又一口气闷了大半壶,刚走出房门没几步已然东倒西歪,一个头两个大。
拐个弯,不但方向感全无,还想不起自己是要去哪里、去做什么。
杵在廊檐下,她抱着柱子想了许久,终于想起自己是要去找顾远之理论的。(?)
得亏她还记得顾长卿睡哪间屋子,一路扶着墙晃晃悠悠,终于晃到房门口。
夜已深,顾长卿身体不适,已然睡下。
房门突然被敲得砰砰作响,将他从睡梦中唤醒。
只得起身穿鞋,打开房门,风裹挟着凉凉的雨汽扑面而来,门外的人也像只扑棱蛾似的直直扑了进来。
望着怀里的小姑娘,顾长卿蹙起眉头,一时有些怀疑自己是在做梦,否则怎会有此等心上人投怀送抱的好——怎么可能是好事!
三更半夜喝成这样胡乱闯进男子卧室,成何体统!
正要开口训斥,怀里的小姑娘抬起头,面带绯色醉眼迷离,咧嘴“嘿嘿”一笑,口齿含糊不清:“欸?你长得好像一个人呀。”
顾长卿正想问他不是人那是什么,就见小姑娘突然敛了笑,嚷了句“难受”,眉头也跟着皱了起来。
他无奈长叹一声,咽回嘴边的话,温声问:“哪难受?”
“这难受……”
说着便抓起他一只手往她胸口按去,吓得他赶紧抽回手,将她拽进屋里,迅速关上房门。
倘若被人看到,她清誉何在?
小姑娘在他怀里扭得跟只毛虫一般,还用脑袋拱来拱去,口中兀自嚷嚷:“难受……心里难受……”
醉得如此神智不清,不难受才怪!
可她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