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强压下心底翻涌的情绪,尽量稳住声线让自己吐字清晰沉稳,“公子,你且好好想想,京中发生如此重大变故,这一路我们为何半点风声也未听到?城门封锁严密禁止任何人进出,为何我们能轻易找到破绽进来?”
“这显然是个圈套,只等着你往里钻!狗皇帝吃定了你会来,他有此番布置,无非就想引你现身,你这样冲上去岂不正中狗皇帝下怀。”
可此时的公子哪听得进劝,只觉顾家被灭是他一手造成,就算有圈套又如何,他本就该死,死也要和亲人死在一块。
然而即便抱着以死谢罪的决心,长安这番话却也让他想起身边还有两个弟弟。
顾长卿放弃挣扎,双手无力垂在身侧,闭上双眼,强迫自己静下心来思索对策。
然而思维混乱,脑海里不断刷过刑场上身首异处的亲人们,一张张惨白的脸在他眼前晃来晃去……
他睁开眼,双眸中一片死寂,交代起遗言:“长安,远游,唯有我现身,城防才会有所松懈,你们才有机会出城——”
“公子!”顾远游低喝出声阻止公子再说下去,“我也姓顾,和你的顾并无区别,这话是你亲口所言,既是一家人,理当共进退,我陪你去刑场。”
长安火冒三丈,狠狠一巴掌抽在远游后脑上,劈头盖脸骂到:“去个屁的刑场!你要疯别拉着公子。”
又扭头劝公子:“公子,难道你不管顾家祖训了么,还有师父临终前的遗言。”
却见公子别开目光,不愿与他对视,长安点点头,继续道:“好,就算你此刻打定主意不再管那些,那姑娘呢,你也不管了吗?”他一个个问,就不信公子当真放得下一切。
“……那顾家枉死的冤魂呢?”
“公子啊,你用心感受一下,那些枉死的冤魂此刻定在附近,用心去听听你的亲人们在说什么。”
长安闭上眼做聆听状,片刻后睁开眼,一脸沉痛,“我听见了,他们在说,长卿啊,你是顾家仅存的血脉,务必要好好活下去啊!”
两行泪自他眼底滑落,仿佛他当真听见了亡者之音,“他们还说,顾家世代忠良,到头来被狗皇帝诬陷谋反,被满门抄斩,长卿啊,你要为顾家洗清冤屈,报仇雪恨啊!”
“洗清冤屈,报仇雪恨,”公子倏尔凄凄然笑起来,“父亲,母亲,兄长……顾家百余条人命,尽皆葬送我手……”
他摊开双手,望着不知何时被指甲掐出鲜血的手掌,恍惚觉得这都是他亲人的血,是他害了全家,若要报仇,自己岂不是最该死的那个?
顾远游方开口喊了句公子,长安又一巴掌抽在他后脑勺上,厉声喝到:“不会说话就给我闭嘴!”
莫名其妙接连挨了两下,此时的远游却没心思和长安计较,何况他从未见过长安如此暴躁,往日嬉皮笑脸的人此时浑身上下散发着戾气,怪骇人的。
然而长安一望向公子眼神转瞬之间柔和下来,他握住公子的双手,紧紧的,想将自己的力量传递给公子一般,温声道:“公子,这不是你的错,你所做的一切都是对的,没有任何人能比你做得更好!”
公子双目失神,摇着头低喃:“是我的错,全都怪我——”
“你没有做错任何事!”长安斩钉截铁地否认,“这么多年你的布局何曾被人勘破过,此次的计划同样天衣无缝,我们的人也绝不可能走漏半点风声,就连远游都不清楚你的计划,狗皇帝又怎会提前得知,此事极为蹊跷有待调查。更何况即便你什么都不做,也不会改变狗皇帝除去顾家的初衷。”
这番话有理有据,顾长卿倒听进去了,稍微平静了点,可他脑子里仍糊成一片,根本无法凝神思考,只得向长安提出疑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