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当时,那嬷嬷上下打量自己,满意道:“丑是丑了点,可丑有丑的好处,这样的人进宫,一辈子就断了念,定比那等货色可靠些。”
文七摸了摸额上那道狰狞的疤,粗糙感从额角一直续至眼尾,生把一边眼拉得变形。
这是她给自己安上的勋章。
有什么轻擦过微凉的脖颈,文七一惊,低头见那废太子的手高高举起,指端已按住了她的脉!
啧啧,她刚刚才救了他,这人就恩将仇报。
“原来殿下醒了。”
可惜,他一只丧家之犬,她不怵。
那紧闭的眼缓缓睁开,眼睫尚结着未干的晶莹,湿漉漉的春晓烟雨,看起来十分无害,甚至有些可怜。
这神情……好像没那么凶狠?
文七愣了愣,只见他朱唇一掀,气音送出一字:“饿……”
“这位……姐姐。”
“饿……我饿。”
文七:“……”
托生这样的一张脸,两眉微垂,目中小意含情,仿佛谪仙堕世落拓公子,教人心怜。
那双手更适时攀上她的小臂,虚虚挨着,暖意随着话语一点点渗入。
文七的眼珠仿佛被蛊惑似的,粘在他的身上,缓缓扬起手——只听得“啪啪”两声。
未等下一声“姐”叫出,颊上先多了两道红手印。
她冷冷地道:“殿下泡糊涂了,奴婢这便帮您醒醒!”
“您喊饿也无用,这里的饭食按例两天一送。”
“还有,”她伸出手,拉了拉自己的脸:“奴婢今年十四,您恐怕言重了。”
半空中寒鸦盘旋,一声号啼。
少年几乎被打懵在原地。
“十四?”
看着那远走的纤瘦身影,他拂开额前湿发,广袖滑垂,露出一段白皙的膀子,少年的声音却不像少年,低沉如珠玉,微哑:“倒是我厚脸皮了。”
方才的可怜神情竟一下子就消失无踪。
时辰方早,文七自管将废殿走了一遍,这里统共一间寝房,一个尚留活水的湖,其余皆是花花草草,枯藤老树,虫蛛结网,此时已入秋,明火炭盆一应俱无,不禁叹息,真是倒灶差事。
幸而从那掖庭出来时,自己带了几块火石,省着些用,尚可挨段时日。
转了一圈,又回到唯一的寝房,格窗糊裱的纸早已残破不堪,里头帏幔垂地,只有一张勉强称得上是“床”。
那位废殿下早回来了,此刻很自觉地躺在上头,看见她,玉石般的瞳孔倏忽一亮:“唔,你来了!”
“我一直在等你。”
文七:“……”
他的脸上还残留着方才的指印。她曾听人说,这位作为今上唯一的嫡子,出生时十二青鸟在承平殿上空盘旋,长鸣三日,上大喜,又恐福泽太过,肉.体凡躯难以承受,故赐下“鸾”名,辅以阴之气,敕封东宫,享无尽荣宠。
可惜祥瑞降世也逃不过一朝被废,好好的凤凰沦落至此,那些年长的宫女嘴碎,说皇后一脉连根倒台后,这位姿容无匹的废太子就疯了,废殿里日夜传来撞柱及哀嚎声,唬得众人都不敢靠近。
如今么,眼前的这个人除了懦弱些,其他看起来都很正常啊。
究竟是传言有误,还是……
文七又仔细地打量了他几眼,突然问道:“殿下身上之衣,何处得来?”
床榻上的人微微一滞,看了看已身:“你怎知?”
文七道:“不难猜。”
萧鸾一声低叹,半是无奈道:“我带你去。”侧坐起身,鸦黑的发丝流进襟口,他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