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桢是怎么知道的,又是什么时候知道的,肆月无从得知。 或许是甄心,或许是他本就聪明又是刑警,这些都不重要。 十七岁的沈肆月曾想象长大之后,站在他身边的女孩是什么样子,她有多幸运又有多幸福。 也自虐一般地想,那个时候骄傲如顾桢也会眉眼温柔,他们会牵手会亲吻会拥抱…… 唯独不敢想,那个女孩子会是她自己。 十一年的暗恋画下完美句点。 就此落幕,也可以死而无憾。 “沈肆月。”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出声喊她,声音近在咫尺,隔着听筒,似乎有清浅的呼吸拂过,让人心尖发颤。 “我很想你。” 脸颊刺痛,肆月才发现自己早已泪流满面。 湿热的眼泪流过脸上因口罩和闷热环境留下的水泡,幸福伴随痛感刺穿心脏,烙下无法磨灭的印记。 累到极致的深夜、情绪摇摇欲坠的刹那,全靠遗憾支撑。 遗憾他坚定坦荡的喜欢没来得及得到任何回应,遗憾表白的明信片阴差阳错始终没有抵达他的身边,遗憾命运无数个“差一点点”的瞬间、让她和他擦肩而过。 可是,如果一定要让他知道,她宁可选择在她回去的时候,而不是现在。想念一个生死不明的人,难过深入骨髓,她曾有亲身体会。 那一千个日日夜夜,她无数次梦见他安然无恙,醒来却是一场空。 又无数次梦见他牺牲,每道伤口每个细节都清晰,眼泪湿了枕头,睁着眼睛彻夜无眠。 无数个不经意想起他的时刻,心脏都像是被锋利的匕首反复横插、拔出时又带起皮肉,痛苦蔓延至四肢百骸。 这样的痛苦,她才不要他体会。 她一定要平平安安回到他身边。 这一年的春天,不止医护人员,所有人都很辛苦。 在一线的除了她们,还有无数新闻记者,冒着生命危险出入病房,第一时间向外界传达消息。 这家医院接诊的全部都是重症患者,而她们医院接管的这部分病人,是重症中的重症。 肉体凡胎非钢筋铁骨,感染的病例数目以让人心惊胆战的速度增长。 肆月的身边有人感染有人倒下,在精神高压身体高压的环境下,她却根本没有时间疏导自己的负面情绪。 每天出入病房,她还要做的一件事是宽慰患者,语言苍白,却依旧要用轻快的语气表达,即使在极度窒息压抑的环境里她已经快要喘不过气。 她的一个病人虽然情况好转,身上却有其他病症,现在的条件根本无法保证无菌的手术环境。 每一步都仿佛走在危险的迷雾之中,一点点曙光让人欣喜,可是转瞬而来的还有更大的危险。 无时不刻,都在接受死神的挑衅、应对死神的挑衅。 跟这些比起来,不能喝水、不能吃东西 、不能上厕所, 反抗生理本能都微不足道了。 她下夜班时, 仍有熬夜的记者想要拍摄,肆月没有拒绝,用嘴型问:“不是直播吧?” 女记者看不清样貌,只能凭借声音推断也就二十出头、大学刚毕业,她说想要拍摄她下夜班和上班的镜头。 穿着防护服的肆月比了个“OK”。 采取一切可以采取的防护措施之后,镜头完整记录,夜班结束的肆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