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流水一样又过去了两月,安兰终于满了整整六岁。 饥饿、欺辱、推搡、虐打,她全都当做是习以为常。于是也就慢慢过得坦然了,好好吃,努力睡。 又因为骨架大些,她比同龄的孩子还要高,已经和七岁的差不多比肩了。 想起那些大孩子,一个比一个讨厌。平日里追鸡撵狗,幸好马上到配工的时节,做得动活计的小孩就可以入册,从此按工领粮,不必再在南院里游手好闲和挨饿。 安兰在这边歆羡,觉得能配工去也是好的。这边却有人暗愁。 姚掌事心中想着各个孩子的身量,渐渐入神,眼前的同侪见她不答,遂抬高音量道,“我说,你算清了没有?” “算清了,算清了。” 姚掌事颔首,“我这院里头野种多得是,但适龄的没几个,循例要八岁配工,我这里身量差不多的,如今倒有十一个。” “十一个?” “是。明日便排好,呈给博士。” “你算清了,是十一个?”同侪蹙眉。 姚掌事翻着名册点头,“不错。这里头颇有几个伶俐的,我勾出来,博士也好明白,这点差事必定办妥,请他老人家放心。” “我说姚掌事,别怪我多嘴,你这样办事,怕他老人家是不能放心了。” “此话怎讲?”姚掌事忙问。 “这……”同侪面露难色。 姚掌事会意,从袖中取出一只小荷包来,不露痕迹地塞过去,“请姐姐提点。” 对方并不如何推脱,面上依旧作难,但口风已然松动,“掌故可知最近程昭仪大安了,马上要重掌三宫?” “这我自然知道。” “那怎么忘了忌讳?” 姚掌事立马醒悟,这程昭仪青春红颜,圣眷正隆,只是可惜命薄,去岁得了位小公主,还未等圣人赐名,就不幸夭折。圣人痛心不已,追封号义城公主。这义城公主在圣人诸女中,便是行十一。 “如今诸宫就要避讳,殿前司上月里忘了这一节,犯了忌讳,圣人龙颜大怒,当即拖了出去活活打死。” “是是是,”姚掌事忙轻拭了额头上的冷汗,“多谢姐姐救命。那依姐姐看……” 同侪的指甲在名册上一划,“少一个也无妨,十全十美。” 姚掌事沉吟,“可……唉,不瞒姐姐,这南院如今过得也紧,那帮崽子又胃口大,我又是个善心人,从不忍教他们饿的,只能自己贴补,如今再留一个,实在是补不得了……” 话说完,她心头一动,“不如,再加个小的,十二个。” 来人耽误了一会儿,早就不大耐烦,见有了计较,便不再纠缠,“极好,便如此罢。” 然后略一颔首,便摇着走了。 “姐姐慢走。”姚掌事在后边喊。见人走远了,她向后一摆手,吩咐小宫女,“把那个疯妇安氏带的小崽子拎过来。” 安兰一路被推搡着,等到姚掌事面前,差点又被摔了个狗吃屎。 姚掌事头不抬眼不睁,只是在养鱼的坛子里拨指甲。 “圣人以俭养德,后宫开支愈减。”她慵懒道。 安兰不知道掌事为什么要跟自己说这些,但她一贯会装蒜。头一低,眼一垂,小手一扭,妥妥一副泫然欲泣的可怜相,在掌事面前瑟瑟发抖。 “我虽有心护着你们,但终究我所辖有限,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