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上面的每一根蚕丝都是她亲手织上去的,积攒了许久才织得的这件深衣凝聚了她的万般心血。
当她把深衣轻轻叠好递给妫烨时,那双眸子饱含着复杂的情感,是妫烨目前所理解不了的,看着妫烨换上,她的眼眶内有泪花闪烁。
也许,这便是她留在这个世界上的唯一证明了。她把那件深衣交出去时,她的牵挂只剩下了一点。
而她最后的那点挂念便是那为邑里培养出的蚕,这也是这十几年来提着腐朽的她的丝线,当蚕咬断了那丝线,破碎而枯死的心就再也支配不了什么了。
也许她早已怀了死志。
一个错误,老媪用了后半辈子来悔恨,用了余生来赎罪,这已经够了。
当妫烨找到了邑里来,有好心人告诉了她——老媪已经死了。她怔了怔,似乎不是很明白对方在说些什么,只是微微歪了头,问道:“死亡?是什么意思?”眼神太过清澈,让人又难以怀疑些什么。
妇女也是被这话语噎住了,一时间不知道如何解释。她从未与人解释过死亡为何意,他们从出生、成长、衰老、死亡,这一切都是耳睹目染,慢慢地便会知道的,他们的最终归宿还是这脚下的黄土。
得不到回答的妫烨挑了挑眉,又接着问道:“是再也见不到的意思吗?”她本就聪颖,多少是能猜到一点的,虽然往日身边的人与兽总会对妫烨避讳这些说法。
妇女还是迟迟没有开口,不知从何说起。
“那她还会复生吗?”妫烨眨巴着那水灵灵的眼睛,看着眼前的人。她记得有人这么和她说过——死亡并非终点,我们生在这天地间,最后也会回归这天地。但总有一天,天地会再孕育一个我,而我也会回到这最初的地方。
不会……到嘴边的话语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妇女不忍心告诉眼前的人,那个恶人是不会复生的,神明是不会接纳她的。可她知道眼前的少女与那人关系颇好,她也很喜欢这个单纯的孩子,终究是不忍伤她,只是眼神躲闪地回答道:“这我不清楚。”便转身离开了,逃离了那审视都目光。
其实她心里清楚得很。
“九九,吾吾,以后你们也会离开我吗?”回山上的路上,妫烨猝不及防地问道。她不想让九九和吾吾离开,她想让它们永远陪着自己。重华说过这个是私心,可是她就想这样。
一点点私心没关系的吧。
几乎是下意识的,金九便用爪子挠了挠妫烨的头发,假装生气地质问道:“奴仆一,你是不想侍奉我了?!”它在用怒火掩盖自己内心的惶恐不安,这个问题它早就有了答案,但它一直在回避。
“我不愿的。”驺吾说得很小声。它不愿,但不代表它可以。它已经偷来了这几百年的光阴,它不知道这天地何时会收回一切,它不敢做出承诺。
“那我们过几天就去游玩吧。”得到答案的妫烨开怀大笑起来,她微嘟着嘴巴,眼神是看向天空的,满是期待,“我们先去钧台看看。”她听邑里的人说那里曾发生过钧台之享,是家天下的开端。
“然后……去斟鄩看看。”他们说那里是如今王朝的都城,一片繁荣。
“还有商邑,也一并去了吧。”那里有她的熟人——吞玄鸟之卵而生。
还有好多地方她都想去看看,她自己滔滔不绝地说着,说着未来的美好,金九和驺吾都没有插嘴,就那么静静地听着,然后记在心里。
他们会有一份只属于他们的记忆的,而这份回忆将经久不灭。
当少康登上钧台眺望时,复国的风早已吹灭了不臣的战火,他重回了故土,熟悉的风拂过,未曾停留。
他或许不知,盛世将启。
“王城就是不一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