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得一片晕眩。赵书清鼻头止不住地发酸,心口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样。 她看见程理沉默地进屋,早就准备好的丧葬人员安排着他插香,叩拜,守灵。程理拿着张奶奶平时一直用的木梳给她梳头,在她的手上塞了一个红包,里面是“过路费”。 程理全程低垂着头。赵书清看不清他到底有没有哭。 三天的停灵就像是一场梦,梦醒之后所有人都觉得疲累。这是赵书清全程参与的第一场丧事,她看着程理全程忙前忙后,村子里的人都来吊唁一番,安慰程理。 程理依旧保持着如平时一般的沉默。 等到张奶奶正式下葬的当晚,赵书清到处都找不到程理,直到寻到了后山,她看见程理支着腿仰头在看星星。 那晚的星星真亮啊,就好像是所有的星星都在欢迎同伴的回归,又好像是天上有人在特意向地上思念着他们的人说,我一直都在呢,所以,不要怕。 赵书清默默地走到了程理身边,程理扭头看了她一眼,随后垂下了头。 赵书清轻声问:“怎么一个人跑到这里来了?” 程理没有说话,赵书清于是就陪着他一起看星星,知道身边传来了隐隐约约的啜泣声,后来这哭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赵书清想了想,伸手轻轻拍了拍程理的背。 程理哭着说:“我好难受。” 赵书清保持沉默。 程理近乎宣泄地说:“我好想她。” “我知道迟早会有这么一天,但是我还没有做好准备,我不知道这种事情要怎么做好准备,我太笨了。他们都让我不要怕,我做不到。我其实很怕,我怕迟早有一天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我该怎么办?” 程理在发问,却不知道在问谁,像是自问,又像是在向外寻求答案。 赵书清也不知道如何回答这样的问题。其实她也怕,每次想到死亡,她都怕的发抖。不是害怕死亡本身,而是害怕随着死亡而来的那些关于过往一切美好回忆的消散。 死者可以豁达,生者如何释怀? 从她五岁时第一次接触死亡开始,她时常会拷问自己如何面对死亡这件事。不同的阶段有不同的回答。但是没有一个回答是能够接受的,她能够做到的只是慢慢适应。 “这个问题或许并不会有答案,我总觉得人生一半活在现实里,一半活在心灵里。只要我们的心不死,心里牵挂的人就不会离开。这或许很难,但是等到生命的最后一刻,我们总会和在意的人重逢。” 赵书清温柔清丽的嗓音在夜空下响起,程理盯着她的侧脸,不再动脑子,只听着赵书清的话。 星光下赵书清的面容很模糊,人却显得格外温和。 “我以前很迷茫的时候,总想要知道人生的意义是什么。那时候总觉得找到意义了,一切就都好起来了。其实就是生活缺个目标,总觉得自己差劲。后来阴差阳错的胡乱学了很多,就觉得,人还是得要信命的,信命,所以人生不管怎么折腾都那样。心态轻松了,就知道,人生的意义就是,□□体现在八字上,灵魂体现在生活里。所以放手一搏,所以无所畏惧,所以做一切自己爱做的事情,爱一切自己爱的人。等到某一天□□宣告消亡,我的灵魂还会记住每一刻我用心感受的人生情感。” 程理以前总觉得赵书清像太阳,这一刻他忽然觉得,或许她也可以是月亮,是冥王星,是海王星,是亿万星辰里的任何一颗。又或许,赵书清只是赵书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