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熟悉的宽阔的桥, 桥下水流湍急,时不时有尸骨被水托起,在水面打了个旋儿, 又无声沉下去,顺着河飘向不知多远的夜色。 宁拂衣无喜无悲,身上的疼痛也尽数消失,亦或是所有的感官都不复存在, 只剩一双眼睛, 淡漠地望向身侧行尸走肉的魂。 她被挤在那些魂魄中, 一步一步往前走。 走了不知多久, 她终于踏上了奈何桥,前面有只鬼在哭,哭泣半晌后,转身走向了彼岸花丛。 宁拂衣怜悯地看着他, 又看了会儿黑夜中无风自静的花丛,抬腿一步取了的位置。 孟婆汤在眼前咕嘟咕嘟冒着热气, 里面偶然翻上片花瓣,和孟婆被碾碎的发丝。 “黄汤浓作先尘泪, 前生缘尽入忘川。”一个老者的嗓音在头顶响起, 宁拂衣抬头, 花白胡子的老者一手陶碗,一手木勺,笑眯眯看着她。 胡子整齐编起,尽头插了一朵殷红的彼岸花。 “饮汤轮回, 亦或斩断前尘。”老者将碗递给她。 宁拂衣眼睛眨了眨, 双手捧过陶碗,里面的汤散发出栀子花的香气。 孟婆汤本无气味, 每个魂魄所闻到的味道,表自己最难忘却的红尘。 宁拂衣捧着汤碗站了许久,久到身后的魂魄排起长队,不时有人不满地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她才把碗放到嘴边。 即便再不舍,她也知晓,她没有选择。 她仰头将汤倒入中,而在汤入的一刹那,听见酆都的声惊叫。 可是那又何,她与这世界,已经再无干系了。 ———— 生命是最顽强的,即便花草会枯,但埋在土里过些时日,又能冒出郁郁葱葱的头来。 人亦是,甚至作凡人,不知晓天上曾爆发过那样惨烈的一幕,他只知峰回路转,雨过天晴,被烈火焚烧过灰烬成土壤,万物从灰烬中复生。 那一日的灾祸很快被遗忘,仙界亦重踏上正轨,仙魔的对立虽仍存在,但总体再无纷争。 越来越多门派在江湖崭露头角,但每一个修者初境之时,都需遵照礼节,往东南方烧上一炷香。 说是了纪念一个曾力挽狂澜,六界献身的,天下第一大魔头。 这日夏至时节,山外吹来的风已有暑气,悬梁苑中传来读书阵阵,学渊长老讲着六界记,热大汗淋漓,角落坐着睡正沉的首席长老,众弟子被暑热笼罩,又传染瞌睡,很快便挨个儿点起了脑袋。 这时门忽然被敲响,一身青衣的柳文竹搬着个一人高的方形铜盒子走进来,在众目睽睽中将盒子放下,镂空的盒子一面吹出阵阵冷风,顿时消了暑气。 “柳师姐,这便是飞花教的玩意儿?”前排个弟子奇地伸手去摸,被柳文竹抬手拍开。 “是,拢共做了没个,全送来了云际山门,当心碰坏了。”柳文竹含笑叮嘱他好好修习,随后低头走出房门,走入屋外的艳阳中。 “不知是不是错觉,今年的天气比往年闷热许多。”门外面容清秀的男子举着把黑伞,遮挡太阳。 “我亦觉。”柳文竹用衣袖沾了沾汗水,“多谢你的孤风盒,还劳烦你跑上一趟。” “不碍事。”花非花摇头道,她将伞往过举了举,排而行,“柳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