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这仗赶紧打到南京。当下气的睡不着觉,她推开门,踱步到走廊那头的公共书房,这间书房是中式装扮,四面摆着高高的书架,在众多红皮烫金的外国小说当中有一本折子戏唱本。
唱本较为醒目,白面装订的封面,封面上的剧目名是人为写上去的,翻开内页,完完整整列出了各种舞台扮相和唱词。王宝钏的西皮快板:军爷休要发狂言,欺奴犹如欺了天......接着是薛平贵:好一个贞节王宝钏,百般调戏也枉然.....
这是武家坡的孤本,一股喜悦涌上心头,宋思冷一扫胸腔的郁闷,指尖快速翻动起来,她手里有迟小秋这几日戏目的宣传单,明日登台的戏目中正好有一出武家坡。
书房内的光线太暗,她拿了唱本回到房间,拉开床边柜台上的灯线,绿色灯罩下的光线溢出,照亮了房间的某个角落,宋思冷坐在床上,细细品读到深夜。
迟小秋揉了揉酸胀的肩颈,掀开被子起床,十年如一日习惯了清晨吊嗓子,只是这会在梅园,陌生的环境让他不敢擅自主张,昨晚在院子里那颗海棠树下唱了半宿的戏,今早起床时嗓子明显感到嘶哑的痛。
他卸了妆,换上了仆人送过来的长衫,手指捏着嗓子走出了洋房,陈绍庆坐在海棠树下那张梨木躺椅上看报纸,看到来人后放下报纸站起来,“迟老板昨晚辛苦了,我让人送你回去,记得留一张票,今晚梨园春见。”
他咳了咳,难受的张嘴说话,“将军到底是什么意思,您分明不爱戏。”不仅不爱,这就是故意折磨人。
管家吴叔站在旁边,手里抱着一个匣子,陈绍庆伸手接过,当着迟小秋的面打开,三根金条搁在一副亮闪闪的头面上,他合上匣子笑道,“爱不爱戏的不重要,你只管每晚来我这里,保管迟老板以后在南京城戏路无量,你既帮了我的忙,也得了好处。”
匣子塞到了迟小秋怀里,他有些不解其意,但国党内部明争暗斗早已不是什么新鲜事,知道自己只是陈绍庆塑造形象的一枚棋子,他放下心来。
“我见宋家那位小姐是你的戏迷,你们之前见过?”陈绍庆手指夹着一根雪茄,忽然开口问道。
迟小秋脑海中闪出了宋思冷昨晚的面孔,手里捧着匣子有些局促的摇摇头,“没有见过。”他面容清秀,漆黑的瞳仁里尽是迷茫,不像是说谎,陈绍庆挥挥手,“没事了,下去吧。”
迟小秋坐在陈家的轿车上,一出了别墅大门就有蹲点的记者扛着相机凑到车跟前拍照,梅园这处是陈绍庆的私人别墅,平常没有陌生人敢逗留,如今这个阵势当然有某人的默许。
他双手抱着木匣子,抿了抿唇,全程低着头,一副隐忍倔强的神色,照相机的快门摁的咔咔响,其中不乏救亡情报和复兴报的记者,镜头对着小轿车的车窗和别墅大门,把这位国民党军官夜会名怜的证据现场收入胶片。
小轿车离开了梅园,一路行驶到中山路的街区,迟小秋终于肯松口气,他让司机停在了一家成衣铺子附近,然后下了车。
刚才混乱当中,有一位记者从车窗外面悄悄塞进来一张纸条,他展开来看,纸条上写的就是前面那家店铺的地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