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棠沉的胸口还有起伏,夜魑几乎要认为她已经死了,只不过身子没有倒下去罢了。他坐在树上,还算是津津有味地看了半晌棠沉和那头孤狼的决斗。这狼是他精挑细选引来的,齿爪锋利,夜魑原本以为它能一口咬断棠沉的脖子,也算是了结了这小姑娘短暂且悲惨的一生。他可是难得这么好心。
只是眼下显然并不如夜魑也开始设想的那样能靠这匹狼给棠沉一个痛快的,反而是加重了她的悲惨,现在的棠沉浑身上下已经没有一块好皮了,而夜魑也是在这个时候开始正视起了棠沉。他觉得,也许可以把棠沉养起来,这样他就能多一条烈犬。
而棠沉正死死地盯着面前的狼,她不敢轻举妄动,父亲生前交给她的招式她已经尽数使出,但是就这么死在了一头狼的嘴里她却不甘心。
而这头狼比起棠沉浑身浴血的模样,也没有好到那里去,右眼还插着一把没了刀把的匕首,呲着牙对棠沉发出一声声威胁的低吼。
突然,弓着脊背的狼朝着棠沉的面门猛地一跃,将棠沉扑倒在地,棠沉则是反应迅速用左手紧紧抓住狼的下颌,锋利的狼牙轻易便刺穿了她的手掌。棠沉紧紧咬着牙丝毫不敢松手,也将狼牙卡在了她的掌骨之间,腥臭的涎液混着鲜红的血滴进棠沉同样猩红的眼睛里,而夜魑则在这个时候从棠沉的眼睛里看到了兴奋。
只见棠沉一把拔出插在狼右眼里的匕首,挥动手臂将匕首刺入狼的脖子,接着猛地一划。狼还在垂死挣扎,而棠沉则是在这时用腿夹住狼腹,双手将狼头往上一抬,生生把狼头撕了下来。
狼不动了,棠沉也不动了,她躺在原处大口大口地呼吸,似乎想以此证明自己还活着。
夜魑从树上跳下来,站在棠沉和狼尸身边,低着头俯视她。
棠沉从少年的脸上看不出同情,她却忽然放心了下来:“这狼……足够赔你的衣服了吗?”
夜魑没有回答棠沉这个问题,而是反问她:“你想不想做我的奴?”
“不。”
“为何?”
“我绝不会像狗一样匍匐在任何人脚下。”
否则,她也不会被武馆的人扔出来,也不会再撞到夜魑弄脏了他的衣服之后不求他原谅,而是让夜魑提出补偿方法,继而跟这匹狼搏斗。
夜魑很不喜欢棠沉这种骨头硬的人。他觉得自己应该将棠沉的骨头碾碎。
可是训狗时不能拔了狗的利爪和尖牙,否则训出来的也是一个废物。
“不愧是棠大将军的遗孤。”夜魑轻笑一声,突然就觉得自己跟棠沉的命似乎一样的悲惨,或许还不如棠沉,如果棠沉是当初的自己,或许这个时候已经死了吧。
棠沉对夜魑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世这件事并不觉得奇怪,满扶风都知道她爹定国候死在了战场上,她娘性子刚烈闻听丈夫死讯气急攻心跟着去了,他们棠家其他族人为了霸占定国候家产恨不能她饿死街头。然而言路阻塞,这些腌臜事未达天听,她这位真正的定国候遗孤为了三餐果腹去武馆当陪练,而棠家的那些小人却沐浴着皇恩浩荡。棠沉却没有别的想法,只想着她已经年满十二可以参军,到时便可以继承父亲遗志,让洛水贱人不敢来犯。到那时,也可好好处置棠家的那些小人。
只是现在……
棠沉试着动了动还在狼口中的左手,再不把手拔出来敷药估计就要废了,她的理想也就成了空谈。而她现在觉得自己就算把手拔出来,也很难活下去。
夜魑注意到了棠沉的动作,蹲了下来,一手按住狼头,一手抓住棠沉的手腕,在一阵撕心裂肺的痛感中,棠沉的手已经脱困,只是手掌上的血洞露着森森白骨十分可怖。夜魑不假思索的将一枚锦囊扔在棠沉头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