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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位请坐,我家家主很快便来。”
门帘微微晃动,无咎身着青色素袍走出,腰间系着临简那块墨色玉佩,一根不算精致的木簪将发冠束起,他径直坐在了高堂家主之位。
临沈氏,竟是无咎。
“二人究竟是何人?”
“我们是长相思珠钗铺的,受主人遗言,特来给温王殿下上香。”
“多谢小桃与紫云姑娘挂碍,既是知道我家主君名讳,又知长相思珠钗铺,想来你二人所说,并非虚假,二位请随我来,”
无咎起身给她们带路,一颗蹴鞠横冲直撞滚落她脚下,鸢璃将它捡起正端详,一个六岁孩童便走了过来行礼自责道:“无意冲撞了您,深感抱歉。”
“不碍事不碍事的,你是谁的孩儿?”
六岁孩童站在无咎身侧道:“我爹爹名唤临简,我阿父就是你眼前的这位。”
她将蹴鞠还给他,小孩有礼地朝她致谢,可爱得紧,无咎将六岁孩童的手牵住继续向前走,“幼子临安冲撞了姑娘,在下替孩儿向你陪不是,请勿怪罪。”
“无妨,临安乖巧可爱讨人喜欢,怎忍心怪罪。”
沈府也是大,行至后院儿的路途中,鸢璃与无咎聊了一路。
从他口中得知,临安乃是他逃难回江南时捡到的孩童,临安生身父母死于京都街头的战乱。无咎初见他时,他的父母用身体将他盖住,临安才得以支撑到遇见无咎。
临安躺在死人堆里,不哭也不闹,就那般怔怔地看着他。想起临简曾告诉他的话,无咎当即询问临安是否愿意跟他回家。
临简是个孤儿,又无儿无女,无咎便收养孩童姓临,令他族谱不至于冷清,后继有人。
而府中那些家丁小厮便是当年护助难民逃亡的黑甲卫,无咎用临简留下的安生银买了宅子,替他开了族谱,为大家创造了一个家。
行至后院,偌大的草地上矗立着不计其数的坟包,坟包一路蔓延至山间,有的有个名字,有的只是衣冠冢,有的不知名字,徒留块空碑。
“二位姑娘别怕,这些都是与主君出生入死的黑甲卫,大多都是衣冠冢,里头埋着的只有块身前所穿衣衫上裁下的碎布,别看这儿共有五千八百六十四座坟,实际只有一千零五十八座坟有尸骨。”
虽说战乱生死无常,但鸢璃还是有些震惊,不仅仅震惊于此山埋葬着如此多的黑甲卫,更是震惊于无咎给他们魂魄都立了个安身处。
“这么多布和尸首都是你从京都皇宫内带回来的?”
“也不全然是我,温王当初带着三千黑甲卫闯入宫中意欲带回王妃尸首,怎奈失败了,不仅王妃没带回,还全军覆没了。那些碎布是我掏出在宫里攒的所有家当贿赂了西疆宫人,从他们身上割下碎布带回江南,立了衣冠冢,好让他们的亡魂有个安息之处。”
无咎说话时看着那些坟包笑容淡然,鸢璃为之钦佩。
“府主有心了,这么多将士姓名,您都一一刻了上去。”
“非也非也,主君曾告诉我,温王从建立黑甲卫开始,他便令绣娘在每个将士衣领绣上他们的名字。他向将士们承诺,哪怕只有一丝可能,也会将他们带回立个衣冠冢,有个亡魂安息之处。”
鸢璃听着温以辞的往事,不禁心酸得眼泪凝聚。
顺着那林中小道盘旋进山,石板路两旁矗立着更多的衣冠冢,林中草木旺盛枝繁叶茂,阳光透过树叶缝隙撒下,墓碑上留下斑驳的树影。
行至山顶,鸢璃已有些腿软,无咎抱着临安却健步如飞。
看着她喘着粗气,无咎语气愧疚道:“真是抱歉,我常来,也就习惯了山路,忘了停下来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