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落衡他们在宫中休息了一夜,第二日晨起便带着泰烟准备离开了南国了,祁司辰一路恋恋不舍地骑马跟着,一直把众人送到了凉荆城门外。这一趟漫长的南国行程,祁司辰收获的不单单有心仪的泰烟,还有尉迟落衡和百里这两个点头之交的友人。他们这一走,这偌大的皇宫里自己可就又成单独一个了,连个能说话的都没有。
祁司辰便扯着缰绳故意放缓了马儿的步伐,他看向身旁靛青色的马车帘子,一个毛茸茸的脑袋方才刚从帘子底下拱了出来,现在正新奇的四处乱看,祁司辰便趁机蹙眉埋怨道:“你这家伙甚是无情,就这么丢下我走了,往后我念你时该如何是好?”
一席话说得刻意含了几分哀怨,把前面带队的百里和尉迟落衡惊得回过头来看他。扒在车窗户口的小山猫眨巴眨巴黄澄澄的眼睛,还没来得及喵一声就被泰烟伸掌摁回了车里,“黑娃儿,你又皮了,当心马车一个颠簸你扒不住,被甩去祁哥哥的马蹄子底下给踩成肉泥!”
“喵呜——”
小山猫被拖回车里不高兴的亮出梅花般的爪子吓唬泰烟,泰烟挠挠他的肚皮,笑着道:“有胆你便伸着那尖指甲挠过来,不过你要是当真挠了我,本宫就命人把你绑到马车后面,专门让这沿路的沙石磨破你这软乎乎的嫩肚皮!”
泰烟说完还调皮的戳了戳黑娃儿的肚皮。“喵呜!”黑娃儿不服气的扭动着身体抗议,觉得泰烟是在欺负它还没化出人形。它不高兴的伸出爪子准备摁住泰烟的手,好不让她继续碰自己那脆弱的肚皮。谁料软乎乎的肉垫刚沾到泰烟的指尖,窗外的祁司辰便冲它射来了一束足以冻结住整辆马车的目光。小山猫性子烈,被激得逆反心上来,反倒当着祁司辰的面将泰烟的一只手给牢牢地抱在了怀里,还不服气的用脑袋在上面拱来拱去。祁司辰知道这小畜生是故意气自己,他攥紧拳头却不能发力,只恨现在人太多自己不能使妖力对付它,白白让着畜生占了泰烟便宜。
泰烟就静坐着不动弹,安静的看他俩隔着窗子用眼睛激斗。她伸掌帮小山猫脑袋上被它自己蹭乱的毛发顺好,然后垂下眸子压住声音道:“祁哥哥,我不在的日子,你怪病又发作了该如何是好?虽说现在情况稳定了,但是你的身体还未彻底长全,多少还是会有一两次发作的时候吧,那时我不在你身边,你要如何熬过去那种身体撕裂的巨大痛楚感?还有你说你要夺嫡,可是卫皇后倘若真的生了一个龙子的话,皇帝还会选你作太子么?我走了,他是否依旧会如那日一般挥着鞭子将你打得满背都是伤?这些,你要如何面对,你该如何抉择,或者说——你想到过这等难题么?烟儿替你焦心,昨夜里想着这些问题,一直未睡好。”
祁司辰心里拨动,他眸子惊讶的闪了闪,然后默默的看向仰头靠在车垫子上的泰烟等她继续往下讲。小女郎看着马车顶上坠着的浅穹色流苏,心里积了一堆厚厚的心事,她苦涩的笑着继续道:“我昨夜做了一个梦,梦到祁哥哥长大了一些站在我面前。你笑着朝着我伸出手,可是我还未来得及握住,你便溅了一身血倒下了,浑身上下布满伤痕。祁哥哥,你以后不在的这些日子,我害怕,我好怕梦里那副景象真的会发生……”
祁司辰捏紧了缰绳,他心疼她昨夜未睡好替自己操心,又不好叫停百里和尉迟落衡二人的车队。只好默默的注视着泰烟紫丁香般清澈的眼睛,半晌不知该如何作答。他先前一直生活在山里,屠杀的都是为了存活所需要吃的一些小兽,生而为人之后他从不曾害人性命。即便是祁濛先前给他们一众皇子安排的地狱式的武艺训练,祁司辰也是因为怪病加身没人敢靠近,他才有幸存活,双手干干净净。他自蓬莱仙山中诞生,被仙山的灵气养大,心性自然便跟泰烟有一些相似之处,都多多少少的沾染了仙山的灵气,心境明荡不喜好杀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