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自夜幕投射下来的并非凉如水的夜色,他面上酡红就能更让人看得明显些。如感染风寒一般,烧红了脸,烧昏了脑袋,连眼前视线都逐渐模糊。不过是强撑着还不到倒下的地步罢了。
……是他太弱,而谈容过强。
他要吸收她的修为,无异于常人要吞下比平日食量大上十倍不止的东西——纵使有心也未必有力,谈何容易?
谈容虽起步晚,但截止目前站上去的位置在同龄人中都是千里挑一的佼佼者,更别说还有一个处处为她着想、为她打算……不惜拿奇珍异宝堆,也要将她堆得不逊色于旁人的师父。与天赋平平的了错相比,实在没什么可比性。
光是手脚功夫,她都不可能输他。
孰秋已经算计得相当全面了。像她是一味药,既然要用,那就要用得恰当,一根须子一点沫子也不可浪费。因而不仅灵力、修为、已然被吸收的聚神凝魄露,她身上所有能用的有用的,全都要通过阵法淬炼,尽数转到了错身上。
但全面是一面,另一面,他却没预料到后者转移得比前者慢得多,灵力过去了,修为和她的体质却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过去的——
所以了错就是在肉体凡胎的基础上,承受了对他而言过于庞大的灵力,怎么可能好过?
不过有失必有得,只要他能熬过去,原本属于她的一切……她汲汲营营这许多年,辛苦得来的这一切,就都是他的了。孰秋也正是这么想着,方才在片刻失神后立刻恢复常态。比起结果,过程如何,吃点苦头,无伤大雅。
似是要与其主人一身素白争辉的别致长弓在闻岓手里现身,挥破夜色,显露出极为曼妙且圣洁的姿态来。
在无月的天色中,它仿佛就是代替明月出现的。
皎洁若弯月。
是她从未见过的弓——就她光是看他拿出的这把弓都能让思绪跑远的当口,第一箭已从闻岓手里射出去了。
不,何止一箭。
白光将他面目映地发亮,连嘴唇似乎都发白,唯有黑发与眉睫眼眸乌黑分明。
以他灵力凝化而成的这一支箭离弦而去,瞬间分化成数道。
而数道复数道,在朝着 不自觉被带到阵法可维护范围边缘的孰秋而去的途中,不停分裂。好似万丈光芒皆朝他一人去的杀招。
谈容也看呆了。
她当然知道师父厉害——一直都知道。可棋逢对手时他毫无保留的样子难免还是叫人肃然起敬,为之咋舌。
但……无用功罢了。面对无疑能将他射成筛子或刺猬,又或许根本连尸骨都不会为他留下的密不透风箭网迎面铺天盖地而来,孰秋也未曾变了脸色。
不自量力。他的表情基本就是这个意思,从以前,到现在。太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