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容满脑子师父——终于如她所愿在一切沦为万劫不复前赶到。
她脑子里根本没有给自己留考虑莽撞之后可能导致的后果的空隙。要是他出了什么事——要是他出了什么事——
那样,她才会死。
谈容以极迫切的,仓促到带了万分狼狈的姿态直冲而下。
仿若是冲着他怀里奔来——闻岓想。
右手暗自起的手势还在发光,他就已情不自禁伸出手去,像是怕她摔倒。也像是……更像是,要揽月入怀。
印象中她就鲜少有着寻常颜色衣裳的时候。要么跟他有样学样只穿白的,要么也是嫌宽袍长袖阻碍动作而偏爱劲装,而今换了一身扬扬洒洒轻飘飘若柳絮纷飞,漫天撒开雪片的衣裙,配上胜雪肌肤与傲人身段,更衬她如九天仙女下凡,若脚踩祥云,周身托风,翩跹而落。
仙人下凡也不过如此了。
她在他眼中比任何人颜色都分明。不施粉黛,也艳若桃李。
闻岓仰首望她——
仿佛她已经坠入他怀中。
他不愿承认也不得不承认的,清风里挂着的明月,心尖上挂着的人。
这一切都极快,明月站在他身前,因一路疾奔而丧了血色的脸上满是坚定,看似单薄的身子挡住他,将背影留给身后人——在他眼中都被极尽放缓了步调。
“我留下。”她说得这般笃定,像是她丝毫不惧孰秋。
她当然不怕。若怕,她都不会来。
“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闻岓斥道。
他是为了她来的,可若连她自己都放弃了,自愿投身于火海……他来意义何在?
自愿投身火海……闻岓有一刻恍惚,此番情形,为何似曾相识?
“我会留在这儿所以——”到最后几乎吼出来的,借此,仿佛就能掩盖她其实连声音都在颤抖的事实。
借以……掩盖心里那点想要退缩的软弱,害怕他出事的软弱。
她也会怕,当然会怕——怕师父出事……怕自己出事,此生再无法见他,连思与念都不能再有。人啊……就是矛盾的……
她也怕,怕从师父口中再听见几句能轻而易举击溃她构筑起来的心理防线——使她不管不顾冲去做个没心没肺、没有良心的人,说回头就回头,说跑就跑……对其他因她而被卷进无妄之灾的人视而不见。
“放其他人走——让他们离开!”
当然,这其中必然包括闻岓。
“你这是打算和我谈条件?还是在威胁我?”孰秋却很是淡漠。
谈容始终没有放松警惕,挡在闻岓身前一分不让,“好商好量,仅此而已。”不卑不亢。
“凭你也有资格同我商量?”
谈容脚下土地突然钻出来什么。
闻岓手疾眼快,将人拽过来抱住,将她拽离那地方的同时反手就送回去一招。但结果依旧是被孰秋轻易化解。
“师父!”她都来不及对于这情形感受片刻心动,下意识就要转过头去看他。
“无事。”
紧抿的唇峰间却渗出更多血来。
谈容理智回笼,不敢在这时候回头看他。生怕只是片刻分神也会招致等同将自己性命拱手相让的灾难。
她咬紧牙关,恨意显而易见,“你到底要什么?也是这身子?”
反正每个人都是这样——
所有对她有所图的人都是如此——
没有人问过她是否真想要这样的体质,却仿佛理所当然认为谁都想要这样的身子,谁都想来抢去……她何德何能,竟成了他们争抢的宝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