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还不矮。凤凰只是看这么点时间就觉得脖子累了,再往后退开一些,逆光效果弱了些,才终于把对面看清楚了。
根本没什么模样不模样的说法,这人戴着面具呢,不同于尊主那种“犹抱琵琶半遮面”,非得露个下巴出来的,这位是连下巴都包地严严实实……能看清楚什么?
不对,他又想岔到哪儿去了?
面前这人眸黑如墨汁,看不分明情绪,却似是流转阴冷寒光,与其周身映着阳光所创造出来的和暖气息截然不同。还有那一点难免露出来的肌肤……白得不可思议,简直不似常人。
“小公子言重了,说来还是我没注意,竟脏了小公子手里的东西,实在是失礼。”他道。
这倒是令人意外的回答。就算不是咄咄逼人的类型,也不必这样吧?倒让凤凰不好意思了。为自己的小肚鸡肠。
“来人。”
“属下在。”他身后男子上前一步,显露出身形来。
一身布衣,也不见有什么特别的,不过同样是覆面具,看不清模样。行走间脚步声并不轻盈,应是略懂功夫,却并非多了不得的身手。
还不如面前这人脚步来的沉稳呢——虽说这也是个凡人。
男子不等这人多说几句别的,只是看他眼神扫过来,就跟住在他肚子里的蛔虫似的,无需多言便领会了凤凰这旁观者浑然不知的某种消息,迈步走开了。
小凤凰连想说话都想不到要说什么,既不懂这人什么意思,也不知那做下属的是什么意思。
怎么?凡人之间也能不开口便心意相通的吗?
不过接下来他就知道了。
男子横穿了来往人流,走到街对面,掏出银锭子来买了根……糖葫芦。将感激涕零的,开张半日得了大半年营收的老人的感谢抛在身后,迅速折返回来。
那公子从他手中接过糖葫芦来。
……不会吧?这什么情况?凤凰想。
葱白的手指比女子的都好看,纤长地与他身量仿佛是一致。就瞧这姿态,也不像是手里是拿了根糖葫芦,端的是冰壶玉衡,气度不凡。
“来,赔小公子的一根糖葫芦。”
他甚至俯身下来些,亲手,将它递送到凤凰面前。做足了姿态。
什么姿态?知礼数识大体,大方,温润,亲和的姿态。
他当真是头一遭见这样的人物,怎么看怎么觉得这人不像是真的。世上竟还真有以德报怨的人?没吵起来就不错了,还有这样的?
……反正他小叔不是,尊主不是,谈容也不是。身边的人都是那吃不得亏的,各有各的算盘。唯独没见过这样的。
不真实到,像是费心尽力装出来的……费解,实在是令人费解。
“这……这怕是不好吧?”小凤凰看着他手里的,嘴里已经开始分泌口水了。他也不是买不起,怎么就能这么没出息呢——有出息点!心里有个声音这么说。
可马上另一个声音跑出来反驳,本来就是对面自己要给的赔偿,是要给他的东西,想吃又怎么了?
“只是微不足道的赔礼,小公子不要嫌弃才是。”他说着,嘴里的话是温柔,手上动作也温柔。可看着温柔,竟也能将东西塞到他手里来了。略微又些霸道。
凤凰却丝毫不觉。经此一事,他仿佛见识又开阔了些——原来撞了人,还是可以这样的啊?看来有钱人也并非都意味着麻烦。
他目送二人背影远去,最终消失于人群,心中还在感慨,果真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活久了还真是什么样儿的都能碰见。他还嫩着呢。
再看手上,一左一右各一根。
……两根!还有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