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的脸上尽是风霜深雕的沟壑。
见她入屋,除了让人挡下她外,还忙让仆人扶他靠榻坐起。
“唐心,便远远坐着吧,爹病了数日,这身上气味不好!”
宋唐心抽了抽鼻子,屋内气味确实不太好!
一股浓重的血腥气散于屋内,便是屋内燃着好几炉沉香都掩盖不住。
陈伯也没跟说她爹是什么病,只说她爹高热不退弥留数日。借着屋里亮敞的宫灯,见她爹虽然面色憔悴,眼神看着还算清醒。
……至少,还能认出她是自己女儿。
只是都这个节骨眼儿上了,她爹还跟她客气?
心虽如此想,她却依言于窗畔一张木椅上坐下!
没办法,她冲动火爆的性子,一见她斯斯文文的爹,就不自觉收敛得一干二净。
宋时明昏花的目光定在她身上,满脸疼惜:“都怪爹没能护好你,让你被带去了节使府,他们可为难你了?”
一句话就说得她眼眶泛起了红。
是她自己多管闲事,病重的爹没责备她,倒还自责起来。
“倒没有被为难!”
她抽出张绢子揩了一通眼角,才鼻音重重道:“陈伯说你大不好,我想就近看看你!”
宋时明无力挥了挥手,轻叹:“你又不是良医,看得懂什么?但却是良药……爹就远远一看你,身子就松快不少!”
她忍了又忍,终还是没忍住,“汪”地一声哭了出来:“都怪我太冲动,要不能早点到家!”
“我儿莫哭!”宋时明见她哭得涕泪交流,心疼地忙向仆人道:“快,快去哄哄她!”
屋内数位仆人面面相觑,这一十八岁大的姑娘,倒要怎么哄才好?
宋时明虚弱出声,给仆人们出点子:“学鸭子,她小时候一见我学鸭子就笑!”
一位干瘦的仆佣艰难地想了想鸭子的举止,扇了扇胳膊,还没张嘴,她就“噗”地哭笑嗔怪:“都什么时候了,爹还有心逗我!”
宋时明虽与她见面次数次少,但素日里衣食住行和花销,从未短缺她与奶奶,可以说是有求必应,有需必供。
她也算是捧在手心里养着的女儿!
再说了,她才应该哄她爹开心,让她爹的病快些好起来!
宋时明便也笑了,笑得干瘦的脸上皱纹深深,道:“该死的人死了,我的唐心往后就能坦荡于人前行走,往后遇上天大的事也不许哭!”
她抽抽搭搭,连连点头。
这倒是,那个前节使死了,听说死得奇惨无比。
陈伯说生乱那夜,流民们冲入府找到前节使,将他锤成了肉泥。
“往后就在晟洲住下,爹给你寻门好亲事,待过了年选个好日了,亲见你成了亲爹才放心。”
宋唐心这悲还没散尽,惊却又扑来,她震撼:“这么急……”
话未抱怨完,她却愣住,莫不是她爹不久于人世……
她又“汪”一声哭了,不管不顾起身扑过去,抱紧宋时明颈子就嚎啕:“爹,你千万要挺住,别说过了年才成亲,我明天就嫁!”
不知是她扑去的力道过猛,还是病情难支,宋时明被搂得直喘气,颤抖着伸手直向他人求救。
“快,快将她扯开!”
待仆人们冲来将她拉开,她惊见宋时明翻了翻白眼,瘫软在榻上。
她向榻上长伸着手,凄厉一嚎:“爹……你好歹看我成家立业了再死啊爹……你好歹见我生儿育女了再死啊爹!”
管家陈立停好马车才跨入屋子,一见这情形,急道:“快,快把小东家送回她自己的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