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个弟子,并不是心中无情,只是心思细腻缜密,素来内敛。
可徐空青是他看着长大的,他本身资质非凡,在瀛洲百年一心向道,也不会因为自己天资聪颖而懈怠。
决明子名下只他一个弟子,自然对他寄予厚望,只希望徐空青能选择最合适的道,将来能飞升成仙。
“择道一事也不必着急,为师只是希望你能想清楚日后要走的路。不论你选择哪条道修行,为师都只盼你坚定道心,不负瀛洲百年来的苦修。”
徐空青点头道:“弟子谨记掌门教诲。”
罗盘上游龙金光一闪,虚空中白发仙尊扬起手中拂尘,身影也随之消散。
徐空青敛眉,将罗盘收进乾坤袋中。
*
西海之上,月光如银,清亮的光辉洒落于海岛的每一寸土地。
无边无际的海域与苍穹相接,环岛四面皆是万顷碧波,海面上掀起了一个又一个的浪头,“哗哗”地扑向岸来,撞在礁石上,潮声似千声鸣谷。
海岛上仙雾袅袅,仿若藏于虚无缥缈间。
朱红楼阁借苍松掩映,飞檐翠瓦,玲珑阙宇层现迭出,屋脊上的琉璃群兽飘逸灵秀,在星辉月影折射下闪着莹莹碎光。
一道身影立于崖边,静静仰望着悬于苍穹的那弯皓月。
身后脚步声轻响,来人喟然长叹一声。
“空青同那个小姑娘真能找齐四枚镇山玉吗?”
立于崖边的白发仙尊转过身来,清明的眼瞳看向来人,“小辈们都自有他们的造化,万物恃道而生,你我又何必为此忧心呢?”
玄明道:“我只怕此行凶险坎坷,怕他们不能无恙而归,何况空青如今再入世,已与人间隔了百年。”
“百年之久,物是人非,他若是再遇到百年前那位女子……”
决明子淡笑着打断他:“玄明,你何时竟也会为这些烦忧了?”
“我是怕空青若真遇上那女子,前尘挥断的孽缘又再续上。他根骨资质都远超其他弟子,是我瀛洲百年来的修道奇才,怎能为孽缘断送前途?”
白发仙尊移开目光,遥瞻着翻涌的海浪,道:“何为孽缘?何为善缘?运命唯所遇,循环不可寻。空青若想得证大道,善缘孽缘皆得由他自己勘破。”
“这是他该走的路,你我都干预不得。”
玄明前行一步,顺着他的目光也望向卷动的银白海浪,苦笑道:“倒是我入障了。”
*
三更天,越萝本来睡得很熟,忽地叫灌入房中的寒风冷醒。
睡意朦胧间,她卷紧身上盖着的被褥,将自己裹成一条蝉蛹,不留一丝缝隙,可仍是被冷的牙关打颤。
两扇单薄的木窗被风拍打在窗柩,发出吱呀的声响,越萝迷迷糊糊判断,大抵是她睡前没将窗户关好。
她困倦的眼皮都掀不开,想叫丫鬟去关窗,“冬葵”的名字到了嘴边,已喊了一半,她蓦地想起,自己现在已经不在荆家了。
没有丫鬟给她守夜。
越萝眼皮重的掀不开,不想起来,离开自己捂暖的被褥。她心中天人交战好一会儿,实在冷得受不了,才打算起身去关窗,然而思及在家中下暴雨那夜所见,越萝撩被褥的手一顿,眼睛悄悄睁开一条缝瞥向窗外。
没有血红的眼珠子盯着她。
很好。
越萝心中舒了口气,才敢将眼睛完全睁开。
她飞快撩起被褥下榻,鞋也没穿,直接快步跑到窗边,将正被风吹打得扑扇个不停的窗户合上。
夜风隔绝在外,她打了个哆嗦,一边搓着手臂,一边快步往榻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