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果然停了下来。她松开他的尾巴,让他得到片刻的喘息,但转眼间,她便又凑过来,抚上他的脸颊。齿列开合,她唤他的名字:“塞西尔。”
名字是最为简短的咒语,塞西尔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也吸入了爱情灵药的粉末。
该死的灵药即刻见效,心脏仿佛被重重地一抓,他在柯琳的牵引下靠近,碰上她湿漉漉的鼻尖,呼吸节奏全部乱套。
他拥有不死之躯,致命的伤口在他身上皆会立即复原,而任何毒药都能被马上分解,对他毫无作用。他相信这爱情灵药也一定如此。
塞西尔凭借仅存的理智撑住她身后的石壁,不去看柯琳那饱含热切的眼睛,咬着牙等待药效过去。可每一秒对他来说都是漫长的煎熬。女孩湿润的鼻息近在咫尺,她呼唤着他,引诱着他,他竭力与不断膨胀的恶念对抗,手指在凹凸不平的石壁凿出深痕。
因为她的内心深处并不情愿这样做,所以他不能。
早在他为她治疗伤口时,她就表现出恐慌和抗拒。嘴唇的相触,肌肤的相贴,在人类的认知里,这是只有互为恋人的双方才能做的事,而他甚至都不是人类,却已有两次逾矩。
就连她口中呼唤的名字,也是他偷来的。
恶魔早就忘记了自己叫什么。
在他走出维拉尔城堡的第一天,在那条漆黑的地道里,他摸到了一块爬满青苔的石砖。他抹开砖面湿滑的青苔,在上面发现了一个名字。那是由六个字母组成的一个双音节名。有人这么呼唤过她,柯琳。
然而,在那歪歪扭扭的六个字母后面,还刻着另一个名字。像裹住花苞的萼,像保护蚌肉的壳,不起眼而又难以真正忽视的存在。
恶魔知道这个名字在她的舌尖辗转时会呈现怎样的音色,他记得她叫出这个名字时流露的是何种神态,他永远忘不了她第一次步入地牢时,叫着这个名字为他擦去脸庞脏污。
那是他几百年来暗无天日的时光中,仅有的温柔。
他无比羡慕那个叫做塞西尔的男人。名为嫉妒的野火在他的心头焚燎,妒火之中掺杂了恨与侥幸。
他居然想要成为一位已死之人。
模仿他,扮演他,成为他,做她的骑士。如此,即便是身为恶魔的他也能够得到她的温柔,她的垂怜,她的信任,她的怀抱。
以至于——得到她。
蓦然间,两片濡湿而温软的东西贴上他的嘴唇,带着一点寡淡的血腥味。
他半跪在地,双手撑着布满划痕的石壁,而一直静待时机的少女找到了他的弱点。她拽着他的项圈将他拉近,气呼呼地搂住他的脖子:“不许违抗我。”
被河水浇透的她是如此纤细,好像只用一只手就能把她的腰握满。恶魔伸出指爪,将女孩圈在怀中。他低头凝视女孩晶亮的嘴唇,等待她的第二次垂爱。
她在他的嘴唇上咬了一口,宣泄不满似的重复,“以后也不准违抗我,我可是公主。”
“是,公主殿下。”恶魔说。
柯琳这才心满意足,笑盈盈地放开他,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窝进去,后背贴着他的胸膛。“好冷。”她嘀咕着,手脚并用地把干衣服往身上卷。
恶魔低头帮她解开缠作一团的衣袖和裤腿,抱她坐在自己腿上,靠近了燃烧的火堆。她安分地待了一会儿,又开始到处乱摸。这回她摸的是自己的脑袋。
“啊!我的头发呢?”柯琳发出一声惊叫,“塞西尔,我的头发不见了!怎么办呀,我留了很多年的……”
又一声“塞西尔”将恶魔的心绪唤回原处。
他好似做了一场短暂的美梦。梦境以这个名字开始,又在这个名字结束。名为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