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坐在炕边,给我掖了下额前碎发,低声和我说,“今晚要睡个好觉。” 忽地我闻到一股异香,两眼一黑,昏睡过去。 此间无梦,睡得极沉,像是昏死过去,直到电话嗡嗡嗡地响了起来…… 我使劲压了压太阳穴才勉强缓过神,应撑起身子,抓起话筒。 滋滋的电流声,夹着孩童的轻笑一下钻进了耳朵,瞬间就清醒过来。 我冒着冷汗,试探地喂了一声,笑声忽地消失了,冷不丁地响起了一个冰冷的机械电子音。 “水坑淹死父亲,刀子扎穿女儿,女婿发疯上吊,你家的阴娃娃活不过十八。” “苏漓,你要是改了命,就会魂躺棺,坟插刀,雷劈棺,天火烧身,你会被挫骨扬灰!” 我倒吸一口冷气,心里恶寒不止,问他是谁? 那头直接没了声音,只剩下滋滋的电流声。 我挂了电话,后背紧贴着墙壁,一动不动。 凉夜无寂,落针可闻。 整个屋子除了我擂鼓般的心跳,就是急促的呼吸声。 那鬼祟的声音像是一把刻刀把每一个字都刻在我的脑里。 刀子扎透女儿,水坑淹死父亲,女婿发疯上吊不正是我爸妈和太姥爷的死法? 阴娃娃说的应该是我,他说我活不过十八,那岂不是马上要死? 还有后面的话,魂躺棺?魂魄怎么会躺在棺材里,死后安葬便过城隍奔七关。 如果还在棺材里,那肯定是像杜小娟一样,死不瞑目,满是怨气的凶煞。 如果是都已经是凶煞了,还要被坟插刀,雷劈棺,天火烧身。 那岂不是直接把凶煞往绝路上逼吗? 实在荒谬,根本不可能出现。 想到这儿,我的心稍微安慰了些,可是最后一句“你会被挫骨扬灰”,还是让我心烦意乱。 如恶诅般的内容,全是是冲着姥姥去的,我十分担心起她的安危。 可她和姥爷都不在家。 起卦,热汤,还有那股异香…… 他两早有预谋,一开始就不想带我去。 越想也就越清醒,干瞪眼,我熬到了天亮。 鸡鸣鸟啼,红日划破夜空,眼前忽地由黑转白。 又等了一会儿,姥姥推开了大门,风尘仆仆,很是疲惫。 我腾地站起身子,奔着外面就冲了出去,把她仔仔细细看了一遍,才安下心来。 “怎么了?”姥姥脸色有些阴沉。 我一股脑把昨晚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了她。 她身子越来越僵,脸色更是难看。我越讲越不安,最后几句更是结结巴巴,快不成句。 忽的她把我赶回了屋子,让我别多想,待在屋子里多看书。这几天哪也不要去,把能背的都背下来。 又是这句话,她什么也不说。 心慌难安被委屈给一下子冲刷掉了。 “我怎么可能看得进去?”我含着泪,尖着声音反问她。 “昨天死了四个人,加上前天,沉河那晚的人都死了。” “村里的人都说是我克的,小余也让我还他爸爸,就连村长昨天都求求我放过他。” “你昨天一句话也没和我说,除了让我背书就是背书,到了夜里我就接到了这个电话。” “那人喊着你的名字,满嘴都是诅咒。” 我浑身颤抖个不停,只觉心被剜下了一大块,疼得要命,说到最后只剩下呜咽声。 “那又怎么样?”姥姥圆眼怒睁,甚是愤怒。 她瞪着我,幽冷地开口,“人生下来就会死,与其关心这个不如把本事都学会,起码在别人问你是不是你克死的时候,你能自证。在别人需要帮助的时候,你能伸出援手。” “苏禾,那人说的话是真的,你又能怎么样?书都没背下来,你还能帮上忙不成?” 我怔在原地,仿佛雷击一般僵直。 思来想去,竟无法反驳,我像是霜打了的茄子,颓然低下了头,小声说句知道了,转身往屋里去。 “先吃饭。”姥姥转身去了厨房。 我站在原地,任由初生的阳光洒在身上,希望这份熨烫能抚平现在这份无法言语的心情。 饭饱胃暖后,我也想明白了些事情。 姥姥说得对,我眼下最重要的就是把本事学会。 戴山村现在危机重重,如果不是我的命,怕是有个凶煞在作祟。 可我,什么都不会。 苏家的祖训,我怕是承担不起。 想到这儿,内疚如惊涛骇浪席卷了我整个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