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着这一小截距离的两名家丁,手里两杆长棍交错着,将许知微目光所及的门外之世,通通打上了个寒光四射的叉。
山庄造物一向奢靡讲究,一桌一凳用料都是上品,只求物尽其美。这两把造型精致的铁器架在人脖子上的压迫感,也一如它们的锻造者所想要的效果,能将生命压垮的沉重,没有人会忘记这种感受。
她深吸口气,自嘲似的无声笑了一下,终于后退几步,回了屋里。
其实不妨顺着这条青石长阶往下走,会发现除了这座小院与世隔绝以外,别处的院落都是鳞次栉比、紧罗密布地建在一起,云雾袅绕间,近似天上宫阙。而许知微所听到的喧哗声,尽管是来自不远处的行止居外,但究其根源,应当是半山腰的山门处。
前来应试的民众数量庞大,即便天色尚早,山门外也七嘴八舌地挤满了人,每人手里捏着一个玉牌,眼巴巴地等着守在登云梯口的山庄弟子摇号似的一批一批放人进去入试——他们大多穿着粗布短衣,出身平凡或资质中庸,职业也五花八门,若不是两旁还有维持秩序的弟子在巡游,大概和山下的菜市场没有区别。
但真正含着金汤勺出生的世家子弟,则从来不走山门这条路,他们免了入门测试,被直接送到行止居去领日用物资,至于资质如何,悟性高低,保不保得住家族脸面,全看夏天那场试剑大会。
两拨人走的两条路,去的其实也是两座山,只有沉潭山庄的名号和一条高空中摇摇欲坠的索桥,勉力维系着二者之间稀薄的关联,但越是比较,越是割裂。
也正因如此,与行止居高山流水的雅致相比,山门口的选拔更像是市井闹剧。沉潭山庄的入试门槛低,名头大,因而来报考的除了正儿八经一腔热血的有志青年,大多都是抱着“来看热闹万一中了呢”心态的无业游民和地痞无赖,故每年的这两天,这块地都不得安宁,总有些事要出——
“你再说说,你找谁?”
在这条队伍的中段,靠着棵松的歇脚台旁,三五个高矮不一的汉子围成一个圈,七嘴八舌地朝着中间的人影连连发问,其中一个叉着腰的嗓门大些,声音引来不少人关注。
被围在里面像圈养的鸡鸭鹅一样的人看起来瘦条条的一个,一身青白,戴着顶和人脑袋大小完全不符的斗笠,几乎挡住了整张脸,被问了也没仰起头看,而是视若无睹地平视前方,冷不丁答道:
“兄长。”
“那他谁啊?”
“萧君澄。”
“哦哟!”其中一个汉子乐了,拍掌朝另外几人起哄,喊道,“那我哥还是许齐青呢,我是他幺弟,我也来寻亲啦!”
于是几个人又稀里哗啦笑了起来,把斗笠下飘出的一句“幸会”都给挤得没了声。笑了一会,那嗓门大的戳了戳这人的小身板,又问:
“所以你到底找谁啊?”
“兄长。”
“就萧君澄?”
“是的。”
又是一阵海浪般的笑声。为首的这个大汉有些无语地扭曲一下眉毛,嘴巴一撇换了个问题:
“哎听你声音不男不女的,你男的女的啊?”
“女的。”
于是笑声里多了几下意味深长的口哨。
人群时停时走,像迁徙时被牧民驱赶的羊群,原本围得水泄不通的圈子也因此被挤散了些,几个汉子稍稍跟在后头几步,没安分多久又有个忍不住问道:
“小姑娘,你叫啥?多大了?”
旁的人扯了扯他衣服,觉得小姑娘家家的,这问题没啥必要,这人心想也是,刚想说算了,结果前面的斗笠下又是波澜不惊地一声:
“彦歌。”她顿了一下,像是在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