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就是从那一次师尊重伤垂死,被冰封入柩开始,师尊就像变了一个人那样。”程升越说越顺畅,也越说越激动,“总是小心翼翼,怕前怕后不敢有任何涉险。但是我辈修真,总离不开一个‘争’字!”
“不与人争,不登高位。不与天争,道途不远!”
“弟子斗胆直谏,说得好听一些,师尊是小心谨慎,说得直白一些,师尊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懦弱了!”
叶笑瞪大了眼睛,心神震颤不能自已,激烈情感正在翻涌上来,剧烈冲击着长期笼罩在心灵之上的一层迷障。
“这还是我们好勇尚武,凶猛彪悍的铁原修士吗?!”
“您还是那位横扫群凶,一统铁原的叶笑吗?!”
叶笑心中,如同黄钟大吕,轰然敲响!
我是——
我就是我,扫平宵小,立派铁原的叶笑!
这是金丹初晋之时,在成丹大典之上,骄傲的自己喊出的骄傲的话语。
那是本心的呼唤,本我的咆哮!
叶笑灵压冲天而起,灵力在经脉中翻腾如同海浪轰鸣!
本心辨明,本我寻得!
在这一刻,叶笑听见了地底深处,传来沉重又温暖,无比有力的轰鸣,如同大地的心跳。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只觉得天宽地广,世间万物是如此清晰地出现在眼前,好像自己从来没有看清过这个世界的本来面目。
她到了现在才发觉,原来自己早已蒙蔽本心,魔障生出厚厚一层,心魔已重,若不是今日种种情状、机缘巧合之下被程升当头棒喝破去心障,恐怕都不用等到命功圆满,心魔就已完全吞噬了自己的心神。
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其实还要远远早于濒死冰封,远远早于遭遇妙法天君的分魂。
恐怕在自己一统铁原,意气风发,想要带领荒艮门走出贫瘠的铁原郡,和四方势力接触,凡事将“利”字放在第一位,瞻前顾后、斤斤计较时,就已经开始滋生心魔了。
但是今日,魔障尽去矣!
她长长舒了口气,这一瞬间目光锐利,神采飞扬。
这时,只见沈伽罗重新跪倒在地,重重叩首。
“师尊教训得是,以弟子的身份,本不该说出这样的话。”
“因此,弟子请辞掌门之位。同时,请师尊将弟子革出门墙!”
程升惊得大喊一声:“师姐!”
叶笑凝视着沈伽罗,这一次,这位娴静的女修却毫不畏惧地和她对视,清丽的眸中写满了决绝。
叶笑沉声问道。
“你要去?”
“是,我自己去。”沈伽罗说。
“你可知,以你的修为,进眠龙山等于送死!”叶笑注视着她白皙的额头,在那里,正有一团雷光闪烁,传递着毛骨竦然的波动。
“你已是应劫之身,天劫不日将至,只消渡过天劫,你就是金丹之尊!大美天地从此为你打开,你真要把道途断送在那里?”
沈伽罗扬起了优美的脖颈:“我必须去。”
叶笑闭上了眼睛:“痴儿.陆掌门已有两位红颜知己,你在他心中没有任何位置,他不会对你多看一眼的。”
沈伽罗目光看着叶笑,心神却在别处,也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浮现出欢喜的笑意。
“我知道,我无怨无悔。”
叶笑沉默一会儿,转过身。
“传令,即日起免去沈伽罗掌门之位,改由程升接任掌门。”
“程升,荒艮门以后都要依仗你了。伽罗打下了很好的基础,你要更加努力,不要辜负她几十年的心血。”
程升一脸着急,看看叶笑,又看看沈伽罗,张张口也不知说什么好,终究只能叩首,从沈伽罗手中接过了掌门令牌。
沈伽罗再向叶笑磕了头:“师尊养育教诲之恩,伽罗下辈子结草衔环,必定报答。”